衝過去的衝動,瞧瞧那個美麗的卡彭特小姐是不是正在班上……他收回目光,瞧著廣場。一個老年婦女帶著一條斑點狗正從他面前經過,一對青年戀人坐在另一把長椅裡低聲交談,遠處,一所幼兒院的小朋友在老師的帶領下,玩‘搶座位’的遊戲……眼前的此情此景,讓他感到說不出的溫馨和愉快,一時之間竟差一點錯過行程。
汽車還沒有駛出聖迭哥,他就迷迷糊糊睡著了。隨著它有節奏的、起起伏伏的顛簸,很快他就進入夢鄉。睡夢中,他回到了北平,回到他家住的那個四合院裡。夢見張媽……他的保姆……一個四十多歲的小腳女人, 揹著他在庭院裡踱著步子,一邊哼著那些他早已忘記的中國兒歌。夢見那一次,他和夥伴們潛入協和醫院後覆蓋亂石的小樹林中抓蟋蜶,他們循著蟲聲悄悄地走過去,他撥開草叢,卻見一隻帶著美麗花紋的蛇正吐著舌頭惡狠狠瞪著他,一箇中國男孩衝上來,把他推到身後。他還夢見一次有一個夥伴叫他‘黃頭髮的洋鬼子’,他是多麼難過,他跑回家,哭著讓媽媽把他的頭髮全部剪掉,惹得她和張媽笑彎了腰。他還夢見他住的那個又長又窄、宛如迷宮的衚衕。他搜尋枯腸,但怎麼也記不起它的名字,只記得曾聽父親說它以前是中國古代一個著名將領的領地。
車到了長灘,他才醒過來。他揉著眼睛,扭過頭,凝視著車窗外連綿的沙灘和沙灘那一邊的聖佩德羅灣,以免使自己清醒過來。但剛才那些夢仍頑固地在他的腦海中盤旋,並且變得越來越清晰。他感到非常奇怪,因為這些事他已經有許多年沒有想起了。自從十四歲,他回到美國後,很快就適應了新的生活,他甚至認為自己已完全忘卻他的童年。只是偶而幾次,同父母在一起時,輕描淡寫地提起它,但很快就被轉移到別的話題上了。
不知道是因為這些夢,還是別的什麼。他感到十分落寞。在加利福尼亞州立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