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三年前我接了一份契約,契約上要我去殺一位名叫任風雲的人及其全家。我接了,但卻一直找不到這人的下落,直到我聽說‘問情’曾在白鹿城出現,我才趕來調查。”高歡道,神色卻是淡定的,輕塵不驚,“起初我不敢肯定你就是任風雲的兒子,直到我仔細看了你的劍,又看了你的出手,才下了決心殺你。”
“誰要你殺的?”任飛揚不可思議,蹙眉問,“我父母似乎從未惹過江湖人物,而我自小就在白鹿城,也沒有涉足過江湖——是誰非要殺我們?”
高歡搖頭:“這是我們這一行的規矩:決不透露主僱之名。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那個人已經死了。這張契約,是她臨死前交給我的。”他頓了一下,忍不住嘆道:“這真是個可怕的人。她內心充滿了仇恨,發誓要滅你全家——真不知當年你們怎麼結怨的。”
當然已沒人知道。二十三年過去了,當然任風雲、驚鴻與驚夢之間的恩怨情仇,早已被人淡忘。可唯一不滅的,是仇恨——驚夢刻骨銘心的仇恨!
這可怕的仇恨,終於把血債傳到了下一代。
任飛揚已恢復了常態,哈哈一笑躍下馬背,反手抽出淚痕劍:“那好,高歡,我早就想與你一比高低了,來吧!我才不信這見鬼的傳說。”
他下馬駐立,右手執劍貼於眉心,左手拈著劍訣。山風吹得他的大紅披風與黑髮一齊飛揚,但他卻穩定如石。
高歡沒有動,他彷彿在等什麼。
突然,一絲冷笑從他唇邊溢位,他頭也不回地冷冷道:“倒下!”
語音未落,任飛揚臉色鉅變,身子晃了幾晃,不由自主委頓於地!
“你……你竟下毒!”他終於忍不住嘶聲道,眼睛都變了顏色,“你,你居然用了毒藥!”
高歡不再看他,淡淡道:“不錯。方才小店中我敬你的酒中,已下了毒——畢竟你江湖經驗太少,居然絲毫沒有覺察的喝了下去。”
任飛揚盯著他,冷汗一粒粒從他額上流下,他臉部已痛得抽搐起來,但他的心卻比肉體更痛!他用力咬緊了牙,用力的嘴角流出了血來,嘶聲道:“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肯與我放手一戰,而要用這種卑鄙手段!”
他不甘心,太不甘心!如果戰死高歡劍下,或許還是一個痛快,但是如今這般死於毒藥,卻讓他萬般的不甘心。
“你莫忘了,我不是俠士,我只是個不擇手段的殺手。”高歡看著他痛苦地掙扎,冷冷道,“本來我也想給你一個痛快,可很不幸,我的主僱已經規定了你的死法。所以我才會下‘九天十地、魔神俱滅’這種毒。”
他又補了一句:“也許你還沒聽過這種毒,但我可以告訴你,在毒發的時候,你一定會恨自己為什麼會生到這世上來……沒有辦法,受人所託而已,一定要讓你嚐盡這種劇毒的痛苦。”
任飛揚已說不出話來,冷汗一滴滴順著他挺直的鼻樑滑下——連他的汗,都已成了詭異的淡藍色!看著站在眼前,白衣玉立的無情男子,他一向明朗的眼中,亦已充滿了怨毒!
高歡拍了拍手中的問情,嘴角居然有一絲奇異的笑意:“那天你提議交換佩劍時,我問過你後不後悔……可惜你一口答應不翻悔。看來,傳說是可信的——淚痕的主人……的確會死在問情之下。”
他轉過身去,上馬:“你就在這兒慢慢等死……我不陪你了,我已經按契約讓你喝下了這種毒。”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淚痕劍,嘆了口氣:“這把劍……就給你陪葬吧!”
高歡一身白衣如雪,撥轉馬頭,走了幾步,突然回頭問:“你最後還有什麼話好說?”
任飛揚艱難地開口,喘息著:“如果……如果風砂看到你這副樣子……她會比……比師兄死了……還傷心……”片刻不到,連他的聲音都已嘶啞不成聲,毒藥藥性之烈可見一斑!
高歡登時一震,伸手入懷,他冰冷的指尖觸到了柔順的髮絲。他面色一變,殺氣全消,默默離去。
任飛揚只覺體內有如烈火焚燒,又如群蟻噬體,簡直讓他瘋狂、讓他失去理智!他瞥見了手邊的淚痕,摸索著握住了劍柄:“他畢竟,畢竟還為我……留著這柄劍!”
他已無力抽劍自刎,便把劍支在地上,往劍尖倒了下去。
他沒有倒在劍上。一隻手已及時拉住了他,同時拿開了劍,一隻纖秀而堅韌的手。
在他因為劇毒而昏迷前,他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嘆息:“小高果然不讓人失望!只是……唉……”嘆息未落,那隻手已點了他全身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