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色灰濛濛的。
張馥帶著兩個僕從,揹著一點簡陋的行李,潦倒又寂寞的走在城外蕭瑟的道路上,無一送行之人。
他徹夜未眠,此刻面色不虞。胸口像堵了一塊巨石,吐又吐不出,咽也咽不,有生以來第一次的感到如此難堪和挫敗。
古道邊的長亭內,站著兩個熟悉的身影。
張馥眼框發紅,看著那張自己曾經十分看不上的,年輕又俊逸的面孔,拽緊袖中的拳頭,含恨上前見禮。
程千葉於桌上擺下酒菜,親手倒了二杯酒,舉杯道:“讓張公受了委屈,是我之過,水酒一杯為張公送行。”
張馥既不接酒,也不說話。
程千葉把兩杯酒都喝了,以示酒中無毒。
再次添酒舉杯:“這一杯謝張公多年為我大晉立下的汗馬功勞。不能讓你盡忠於我,是我無德,非君之過。”
張馥接過酒杯,和程千葉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程千葉倒了第三杯酒。
“張公此去,路途遙遙,後會不知何日,請滿飲此杯,以盡你我君臣之意,兄弟之情。”
張馥凝望著手中杯,杯中酒,那酒面輕輕晃動。
半晌,他放下酒杯。
展開大袖,伏地行禮。
“臣,從今往後,唯主公之命是從,再無二心。還請主公再給臣一次機會。”
程千葉心中大喜,看著眼前亮起金邊的紫水晶,她控制住幾乎要大笑三聲的嘴角,一把撈起張馥,在他肩上用力捶了一拳,
“好兄弟,我就知道你遲早會成為我的人!”
阿鳳從昏迷中醒了過來,看見床前坐著一身黑衣的墨橋生。
他扯了一下嘴角,自嘲的笑了一下:“我,還沒死呢。”
墨橋生扶他起來,端來一個黑漆漆的藥碗。
“喝了。”
這是一碗既苦又澀的藥汁。
但阿鳳知道,這是好東西,從前想喝這樣藥,求都求不來。
他就著墨橋生的手,一滴不剩的把藥飲下。
帶著熱氣的湯水流灌進身體,他感覺全身潰散的神氣稍微聚攏了一些。
“你已昏睡了三日。”
“三……三日?”
墨橋生知道他擔心什麼,他把藥物放回原處,“主人已經收下你。不會再把你送回北威侯那裡去。”
阿鳳撐了一下身體,勉強自己下床,站了起來。他四肢虛軟,只覺得像踩在一團棉花上,剛跨出一步,腿下一軟,摔了出去。
一隻手扶住了他,那隻手既溫熱又有力,
是兄弟的手。
阿鳳望著眼前的地面,輕輕說出兩個字:“抱歉。”
抱歉,橋生。謝謝你。
那手的主人沒有回話,只是堅定的撐起他的身體。
“帶我去覲見主人吧。”阿鳳說道。
“你……走得了嗎?”墨橋生有些不放心。
“三日了,竟然還沒去覲見新主人,也太過了。”阿鳳撐著墨橋生的肩膀,借了一下力,站穩了身體,“作為奴隸,只要還活著,就沒有躺著的資格。”
他心中黯然了一下。
這位主人,會怎麼罰我?
我此刻這幅身體不知道還撐不撐得住。
“主人,他是一個怎樣的人?”他向自己唯一的朋友打聽情況。
“你很快就知道了。”墨橋生的眼底透出一點溫柔,“那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阿鳳不相信世界上有好的主人,他也曾經遇到一個所謂的好主人,那人天天在他耳邊說把他當做弟弟看待,轉眼間為了幾錠黃金,一把將他推落無底的深淵。
“主人有什麼喜好?他喜歡怎麼樣的人?”
“主人他……不喜歡別人欺騙。”墨橋生認真的想了想,邊走邊說,“不論主人問什麼,你只要不隱瞞,坦誠自己的內心,他一般就不會生氣。”
“橋生。”阿鳳停住了腳步,“你這個想法很危險。”
“主公對你的那些好,對他而言,只是一些輕而易舉的施捨。你要知道,你這樣對他毫無保留,將來受到的傷害,只會更加殘酷。”
墨橋生站在門口,轉過臉來,陽光打在他半張面孔上,讓他那剛毅的面部線條柔和了起來。
“來不及了,”他垂下眼睫,“我已經發誓,將自己的一切,都獻給他。”
“不論他將來怎麼對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