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看見那個少年已經走遠,背對著他不以為意的揮了揮手。
一輛馬車從街角緩緩行駛過來。
車簾掀起一角,傳出一道冷冷的聲音。
“就是那個人,抓住他。”
小乞丐驚恐的看見車內站出一個紅衣侍衛,那人張弓就是一箭,利箭噗一聲射中了剛剛分他炊餅的少年。
那少年後背中了一箭,跌列了一下,卻動作敏捷的迅速翻身而起,向前奔去。
紅衣侍衛接連又是兩箭,射穿了少年的雙腿,把他放到在地。
街道處湧出無數士兵,將那個掙扎著想要逃脫的少年按在地上,捆束起來。
阿甲從程千葉的馬車上跳下,冷聲道:“堵住他的嘴,不要讓他自盡。押回去仔細拷問。”
回到了行宮內。
程千葉看著那被五花大綁丟在她眼前的刺客。
這是個很年輕的刺客,幾乎還只能算得上是少年。
他身上中了三箭,血流了一地,口中勒著一道防止他自盡的布條,一動不動的蜷縮著身體,漠然的睜著眼,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帶著一點認命的平靜。
程千葉皺起了眉頭,此人這樣小的年紀,就已然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刺客了,雙手上不知道已沾染過多少人命,他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隨時準備接受死亡。
姚天香聽說抓到了刺客,趕過來湊熱鬧。
“這已經不算小了,我嫁到魯國的時候,還曾見過更小的呢。”她搖了搖頭,伸手在身邊比了一下,“你都不敢相信,才這麼點大的孩子,就可以毫不留情的出手奪人性命。”
周子溪突然開口:“你,認識阿陽嗎?”
刺客一片木然的表情出現了變化,他顯然吃了一驚,抬頭看了周子溪一眼,隨即又低頭沉默了。
他認得那個阿陽。
在場的人都看明白了。
“帶下去吧。交給你處置。”程千葉對阿甲說道,隨後她猶豫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下手不要太過,留著性命。”
阿甲單手提起刺客就往外走。
主公的心也未免太軟了點,連一個刺客都還想著手下留情。
她一面帶著人往外走,一面在心中嘀咕,
上次主公下令將那個叛徒當眾活剮了三天,倒是十分的果斷。
阿甲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左手上的綁帶,那還是主公親手幫她包紮的。
她舉起那包紮著白色繃帶的手掌,對著陽光看了看。
主公還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算了,反正還有我和張大人在她身邊盯著,心軟就心軟吧。
眾人退出之後,
姚天香趴在程千葉的桌上,看著她批閱軍報:“幹嘛還要留他一命,千羽你心軟了?”
“我……”程千葉注意力不在這上面,她持著一柄小刀,正拆著信封上的火漆。
姚天香繼續說:“這些死侍,從小就接受殘酷的訓練,反覆被教導必須忠誠,基本上都沒有自己的思想,只能忠於主公一人,連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你可別對他們報以同情。”
“只要是人,都會有自己的想法。”程千葉手中不停。
姚天香舉起了身邊的例子:“你看你身邊的阿甲就知道了。只要需要,她受傷的時候能笑,殺人的時候也能笑。平時卻一點表情都沒有,他們已被訓練成一柄殺人的兵器,根本沒有自己的感情。你留著那刺客的命也沒用。”
沒有自己的感情嗎?程千葉抽出了信件,捻在手中,陷入了思考。
她判斷一個人的好壞,時常習慣依賴這個人所帶的色彩。
但這一次,她對那個刺客動了一點惻隱之心,卻是因為他被抓捕前的那一點舉動。
他一面欺負那個小乞丐,一面又把自己的食物分出一半——還是在自己也十分飢餓的情況下。
程千葉沒有見過黑曜石一般色澤的人,也許在純黑的世界裡沒有善惡之分,一切的行動只憑本心的喜好。
“那個人有點意思,姑且留他幾天性命吧。”
程千葉展開信紙,那是墨橋生從前線寫給她的私信。
厚厚的數頁信紙上,絮絮叨叨的述說了前線的各種情況。
只在通篇的最後,寫了一句話:
數月不見主公,臣思之甚深。
整封信的字跡都工工整整,只到了這一行字,橫也橫不平,豎也豎不直。
程千葉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