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沸散倒是有止痛的功效,”那老軍醫回覆,“不過此藥精貴,不是一個奴隸有資格能用的。”
“你!”程千葉差點給氣笑了,“來,大夫。我和你再重複一遍,用最好的藥,不管是貴人用的,還是奴隸用的,只用最好最有效的。清楚了嗎?”
老軍醫惶恐應承。
不多時,便有僕役端著新煎好的麻沸散過來。
程千葉心疼墨橋生傷重,親自坐在床頭給他喂藥。
墨橋生勉力抬起頭,偏出床沿一點,一言不發,默默就著湯勺喝藥。
程千葉看著他身上那一片漂亮的海藍色,慢慢泛出一道金邊,逐漸的就堅固,顯眼,明晃晃起來。
代表著堅貞忠誠之意的金色。
這樣就對我效忠了啊?程千葉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我只是給他餵了個藥而已。這個小可憐,可能從來就沒有什麼人對他好過。
嘴上卻一聲不吭的,要不是能看見顏色,我還不知道呢。
她疊了兩個枕頭,輕輕把墨橋生的額頭擱在上面。找了根中空的玉管,一頭放進藥碗中,一頭讓墨橋生含在口中。
“來,這樣吸著喝比較不累。”
墨橋生垂著頭,眉眼隱沒在頭髮的陰影中,只露出一截蒼白的下巴,和含著吸管的薄唇。
程千葉靜靜的為他託著藥碗,看著那褐色的藥汁慢慢少下去。
突然一滴透亮的水滴,啪嗒一下,滴入了藥汁中。
緊接著又是一滴。
程千葉愣了一下,抬頭看見墨橋生那毫無血色的薄唇,輕輕抖動著,晶瑩剔透的淚水至他臉頰滑落下來,滾進碗中。
“怎麼哭了呢?”程千葉摸摸他的腦袋,“很疼嗎?別哭了,喝了藥就會好點。”
那薄唇微分,鬆開口中的吸管,別過臉去,他將整張臉埋進枕頭中,那無聲卻微微顫抖著的肩膀,洩露了他抑制不住的情緒。
別哭啊。
程千葉有些手足無措,這男人哭起來要怎麼安慰,我沒經驗哪。
她只好一直輕輕摸著他的頭髮。
他確實太苦了,以後我對他好一點就是了。
那位老軍醫為墨橋生處理好了傷口,直起身來。
對程千葉彎腰施禮:“回稟主公,病人的雙腿固有舊疾,此次又添新傷。雖臣竭盡所能為其治療,但也恐難恢復如初。”
“什麼叫不能恢復如初?”
“習武打戰是不要再想。”那老軍醫,看了一眼床鋪,咳了一聲,“床笫之間,倒是無妨。”
饒是程千葉自認臉皮很厚,聽了這話也免不了紅了面孔。
“先……先生外間請茶。”
你們這些人也太不把奴隸當人看了,這樣的病情就直接當面說出來真的好嗎?
她把那位軍醫請到外間,誠摯地施了一禮。
“請先生再儘儘力吧,他還這麼年輕,苦練了一身武藝,若是就此殘廢,實在是令人惋惜。”
那老者摸著鬍子,點頭道:“主公宅心仁厚,實乃百姓之福。本來確實無法可想,不過因此時我等身處汴州,倒卻有一線可行之機。”
“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在汴州的西山之上,有一眼四季恆溫的溫泉。此泉形如彎月,名曰月神泉。原為汴州城主,私人獨享之別莊。此泉有一特別之處,對筋骨損傷,瘀惡內聚,有奇效。長泡之,有去腐生新,祛風去溼,等諸多療效。正和病人之傷對症。若能時常泡之,傷勢痊癒倒大有可為。”
程千葉拍了一下掌:“這個容易,我部正好要留在汴州鎮守,便是天天帶他去泡溫泉也無妨啊。”
墨橋生隱約聽見一陣泠泠的琴音,身側似有人在碎碎低語。
他從沉睡中醒來,發覺自己渾身劇痛。
但身體上的疼痛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他習以為常。
讓他感到緊張的是,他此刻竟然趴在一個溫暖而舒適的床榻之上,枕著一個乾燥而柔軟的枕頭。
房間裡暖烘烘的,一點寒冷的感覺都沒有。他的身上蓋著一條薄薄的絲被,避開了他下半身的傷口,輕柔的搭在他後背。
他感到身邊隱約有人,於是警惕的沒有馬上睜開眼睛。
兩個低低的對話聲傳來,似乎是兩個僕役在說話。
“這人長得很一般啊,不知道主人看上他哪兒了?”
“就是,比蕭繡和呂瑤差得遠了。你看他身上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