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低沉好聽的男音,從蒸騰的白煙中響起。
“我年幼之時,曾被賣入楚懷館,那是一個男妓館。一進去裡面,當時的主人就要訓練我取悅男人的技巧。”墨橋生低下頭,軟順的黑髮垂落下來,遮住了眉眼。
“我那時候年紀太小,脾氣倔強,竟敢不服從主人的指令,拼死抗拒。主人懲罰我,把我按入水缸中,瀕死之時,才提我上來。如此反覆,延續數日。直至當時一個正紅的小倌看見了,為我說情,把我安插到他身邊做侍從,方才停止那種懲處。”
“雖然過去了很久,可是,我……我依舊有些怕水。”
“我,我雖然在小倌館待過,但那方面技巧,確,確實一點都不會。”
墨橋生忐忑地想:我咬了韓大人的手,又違逆前主人,都被主人知道了。他會不會厭惡我這種桀驁難馴的奴隸。
這時他感到他的雙眼被一道黑色的布條蒙上了。
身邊響起有人入水的聲音。
一隻柔軟的手輕輕握住他的另一隻手。
“別怕,我陪你泡一會。我會看著你,不會讓你掉進水中的。”
他聽見主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眼上的布帶不能摘哦。”
程千葉疊了一條厚厚地大毛巾,墊在池邊的漢白玉石上。
“別怕,放鬆一點,好好趴著,”她把墨橋生那顆蒙著黑布的腦袋,輕輕按在柔軟的毛巾之上,
“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嗆到一點水。”
她耐心的輕拍那佈滿傷痕的後肩,直到感到那僵硬緊繃的肌肉終於慢慢放鬆下來。
程千葉看了看安靜趴在池邊的墨橋生,也把自己的整個身體泡進溫暖的泉水中,悄悄解開了自己一直束在胸前的布帶。
她舒服得嘆了一口氣,靠在池邊,天上悠悠盪盪飄落下來一兩片紅葉。
和那張蒙著黑布,近在咫尺的臉一起靠在純白溫暖的石頭上。
“真舒服啊。還是你在身邊最輕鬆。如果不用打戰,這樣的日子也算是不錯了。”
眼前這塊神秘動人的蔚藍色,清透的不含任何雜質,純粹而真摯的喜歡著自己,沒有一絲欺騙和隱瞞。
空山的寂靜,泉水的溫暖,似乎隔離了一切喧囂和殘酷,程千葉像鴕鳥一樣一口氣住了數日。
月神泉果然十分神奇,墨橋生的傷勢好了許多,堅強的他甚至已經可以勉強下地走動。
一行人從西山回城,正是斜陽晚照之時,
經歷了戰火,傷痕累累的城牆之上,有不少民夫和士兵在修繕整頓。
城內其他諸侯的大軍早已在程千葉上山之前就已開拔出發。此刻這些都是晉國本部將士。
城門外的空地上已搭起簡易的粥棚,為那些在戰亂中失去家園的流民,提供一碗薄粥。
粥棚前排著長長的隊伍,雖然這些人依舊衣不遮體,但他們眼中都不再死氣沉沉。
因為有了希望。
儘管只是一人一碗薄粥,但這就是生的希望。
車隊駛過,程千葉掀起簾子。
“主公,是主公。”
沿途計程車兵下跪行禮。
那些領粥的百姓也陸陸續續跪伏在路邊。
“這位就是晉越侯哪。好年輕啊”
“無禮,要稱呼主公。”
“多虧了主公施粥啊。”
“聽說還會提供臨時的住所,讓我們過冬。”
“這回有希望了,孩子他娘。”
“我汴州迎來了一位仁慈的王呢。”
“最近城中,搶劫殺人的事情也少了許多。”
“真是我汴州之幸。”
……
細細碎碎的議論之聲傳到車上。
原來肖瑾、張馥他們已經打著我的名義做了這麼多事。
在這個時代,手握重權者,一念之間,或許改變的是無數人的命運。這麼多活生生的生命,拯救或者滅亡,只在於做與不做。
程千葉低頭看自己那隻會彈琴的雙手,這雙手現在,就掌握著這種權利。
他們遙遙路過軍營,軍營的校場上正在舉行一場擂臺賽。
此刻擂臺上,是一名年輕小將守擂。
他使一柄純鋼狼牙槊,槊長兩米,柄錘上密排著八行鐵齒,柄尾裝有三稜鐵鑽。
那小將力大無窮,將此槊舞得虎虎生風,勇不可擋,連勝數場,無人可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