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襟,亦沾滿了洶湧奔射的鮮血。
熟悉的觸感,粘稠的鮮血,一切的一切,都真實貼切到無比,南姍渾身冰冷,寒得心口鈍鈍的疼,連聲音都跟著扭曲顫抖,南姍拼命地叫著蕭清淮,滿身是血的蕭清淮,只微微而笑,那笑意越來越淡,越來越薄,最後笑意全無,氣息全失。
不論南姍怎麼呼喊,蕭清淮卻再也不睜開眼睛。
“王妃,王妃!醒醒,快醒醒!”似乎有人在大力地推著南姍。
南姍豁然間睜開眼睛,又是一頭冷汗,滿臉熱淚,不同於昨晚被遺忘的夢境,這一次的噩夢,南姍記得清晰無比。
將南姍從夢靨中搖醒的董媽媽眉心微蹙,似乎不解:“……王妃怎麼又夢靨著了?”
南姍伸手揩了下臉上的淚痕,放在眼睛下,怔怔的看著,該死的,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是不是蕭清淮在外頭……遇到危險了?
沒有電話可以隨時聯絡,南姍努力保持著平靜,昨日收到的書信,的確是蕭清淮的筆跡不假,信箋的落款日期是八天前,蕭清淮說過,大約每半個月會讓她收到一封平安信,因路上交通不便,平安信晚到兩三天很正常,可八天的時間那麼長……
南姍用力揉著發痛的額頭,僅僅做了一個噩夢,就在這兒胡亂猜疑,好像有點無厘頭的胡鬧,可是,蕭清淮以前出門在外的時候,她也擔心過,卻從來沒做過類似的噩夢,南姍深吸一口氣,很用力地平復煩躁的心緒,蕭清淮每次離京,身邊都會有許多武功高強的保鏢,更有隨行衛隊一路跟著,應當不大可能遇到危險吧。
但是,凡事從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有時候,一個小小的念頭,就像一簇燃燒的星星火苗,也會慢慢形成燎原之勢,不管南姍怎麼壓制自己的胡思亂想,那些不安的情緒卻總是會冒出頭,讓她心驚眼跳,坐立難安。
雨散天已晴,用過食不知味的午飯,南姍一個人待在屋裡,水蔥似的指甲摳撓了半天桌子後,突然站起身來:“丹霞,命人備車,我要去一趟陵安侯府。”
奉命守在屋外的丹霞,兔子似迅速竄進屋裡,臉上寫滿疑惑與不解,聲音亦驚詫無比:“王妃,您還病著,若是有事……”
南姍聲如尖銳的利劍,十分乾脆的打斷丹霞的話:“不要廢話!我說什麼,你照做就是,快去。”
大部分時候,南姍與身邊的丫鬟說話,從來都是溫聲和語,偶爾還會打趣閒話,如今陡然見南姍言辭肅立,丹霞再不敢多言,忙匆匆應是,轉身吩咐去了,南姍又喚碧草進來,讓她幫著更衣梳妝。
還在換著衣裳,董媽媽已聞訊而來,也是滿面疑色:“小姐這是怎麼了,突然間就要出門……”
南姍低垂著長長的眼睫,聲音雖輕,卻飽含不容置疑的決絕:“媽媽別問了,我自有我的道理。”
董媽媽動了動嘴唇,最終沒再開口,自打小姐夢靨醒後,就渾身透著不對勁兒,似乎心事重重的模樣,難道是夢到了什麼傷心事,問她卻又不肯說……
什麼樣的噩夢不能做,偏偏夢到自己的丈夫死了,這樣荒唐離奇的夢境,叫南姍如何說的出口,事出反常必有妖,南姍很少做噩夢,這二十年來做過最驚險的夢,大概就是在夢裡一直被人追著砍,但是,夢裡的她會飛,比砍她的人飛的還快些,等她終於被刀砍著後背時,夢卻戛然而止,因為夏枝在推她的後背,催她趕快起床,不然就要誤了給南老夫人請安的時辰。
南姍又沒有對蕭清淮恨之入骨,怎麼會平白無故夢見這種事……
陵安侯府同在京城位置頗好的黃金地段,離南姍所居的莊郡王府並不遠,噠噠噠的馬蹄聲中,南姍很快便到了陵安侯府,對於南姍突然在午後大駕光臨,侯府的門房管事差點將眼珠子瞪出來。
溫流慶的壽辰才過去不久,府內仍保持著扎花點彩的喜慶裝扮,聽到南姍來訪,賦閒在家的溫玉玳舅舅,親自出來迎接南姍,一打照面,便發覺小侄女兒眉眼鬱郁,臉色也不好,忙問道:“氣色怎麼這麼差,是不是病了?”
南姍勉強笑了笑,應道:“染了一點風寒,不礙事的……老祖宗呢,我有事情找他老人家,他老人家是否午睡醒了?”
溫玉玳略一沉吟,才道:“老祖宗今日沒午睡,一直在藥廬待著,聽到下人報說你來了,老祖宗叫舅舅先來看看。”
兩人搭著閒話兒,一路到了溫流慶之處,落座飲茶,屏離所有服侍的下人後,南姍也不轉彎抹角,望著眼前白髮飄飄的老人,直接開門見山道:“老祖宗,我想請你卜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