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工具的法醫、帶著執法儀的警察,沿著坡地迤邐而下,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嵐海市局的這位,鏡頭對準了被捆著的嫌疑人,手被撕成條的衣服布條綁著,腳被褲腰帶拴著,腦袋上一片血,包括嘴裡還殷著血,慘兮兮地坐在地上,哀怨地看著來人。
在他的身邊,就是刨出來的一個坑,裡面蜷曲著一具骸骨,坑旁蹲著張如鵬和大兵。面色陰沉,一言不發。
市局來人複雜地一瞥,沒有說話,鏡頭指向了骸骨,尹白鴿擺擺手道著:“帶走,押車上看著。”
高銘和範承和挾起王大強,往車上帶,幾位法醫開始小心翼翼地勘檢四周,取樣,詢問發現始末,爾後把坑裡的骸骨運到平緩的地面上,初步檢測,死者生前身上多處遭到了鈍器擊打,臂部、腿部、及多處肋骨骨折,土壤含酸超量,致使骨骼在鈣化後,呈墨綠色。
尹白鴿聽了個大概,腳下悄悄踢了踢大兵,示意他上路面上,兩人趁著忙碌的空隙,和守車的高銘、範承和匯合到了一起,那兩位看著大兵笑不出來了,該辦的事辦了,該犯的事也犯事,會不會出事就不好說了。
“嵐海市局這邊不會找咱們麻煩吧?”範承和心虛地問,今天的事,可把同行的臺給拆乾淨了。現在就不用做DNA鑑定也判斷得出,這是一起命案。
高銘也有點難堪,輕聲斥著:“挺聰明的人嘛,怎麼把人弄成這樣?”
說是王大強,這落到執法記錄儀裡可不是什麼好事,對於命案肯定是慎之又慎,證據鏈上每一個細節都會被摳上幾遍,要是檢察真發現嫌疑人成這樣,能不找麻煩才怪。
“大兵,怎麼了?”範承和瞧大兵臉色不對,關切地問,對於這位,想的沒那麼多,直斥著高銘道著:“什麼意思啊?千辛萬苦把拋屍點找到了,反倒落不是了?大兵,別理他們,在這種事上,我支援你,我特麼就最看不慣嫌疑人都要站著當人,警察反而要跪著執法,只要沒打錯,他們屁毛病挑不著。”
“他不是兇手。”大兵靠著車前柵,像累了,坐下來了,他道著:“兇手是高虎,董魁強把人抓回來,高虎幾人負責下手……就扔進酸廢液裡,王大強說,有很多人看著,王特殺人是示威,被殺的高宏兵僅僅是私下裡收了私採村民手裡的貨自己出,就被他們打了個半死,然後扔進酸液裡,埋了……至於有十個人看著啊,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嘖!”
大兵撇著嘴,那怕就人格分裂,那怕就精神抑鬱,也無法理解,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態,能眼睜睜地看著同類被虐殺、被活埋,私採汙染的不是山川土地,連人心,都染成了通透的黑色。
“那你該通知家裡啊,這種事怎麼能你一個扛著?”高銘道。
大兵笑了,不屑地笑道:“我們能走這麼遠,就是因為突破了條條框框,要按著條框辦事,這個蓋子恐怕只憑我們揭不起來……沒事,還是我來扛吧,反正我對這個職業也沒什麼留戀的了,沒機會當一個奉公守法的好警察,那就讓我堂堂正正,像像樣樣地當回好人。”
“至於麼?被什麼感召的。”範承和笑著問,沒有察覺大兵心態的變化。
可不料這句話卻問到點子上了,大兵脫口道:“我父親。”
“你父親?”範承和愣了。
“對,我父親,他當年就是到大店鄉救災,死在半路上;他當年也一直在舉報這裡的稀土私挖濫採,也走在了半路。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要管這種閒得蛋疼的事,可我到這裡後明白了,那些不斷湧出來的黑金,汙染的是環境,腐蝕的卻是人心,越來越多的人會受到它的荼毒,就像,我的戰友也參與在其中、就像,省城那個遍地找女兒的老人,還有那個可憐的小姑娘……都是被這些東西害的。”大兵道著,眼慢慢的紅了,他像沉浸在回憶中一樣,喃喃地道著:
“其實我一直覺得我爸沒出息,副職好多年提拔不了,老跟人犟,連兒子的事情也辦不了……可他在這事上卻沒有逃避,我沒有多想,如果有,唯一想的,就是想成為他那樣的人。”
“我理解,可現在專案組要成立了,一切要按規章辦事。”尹白鴿輕聲道。
“呵呵。”大兵笑了,帶著怒容的蔑笑,他不屑道著:“現在都看著重稀土的繳獲了,誰還會在意一個普通人的生死,你們想知道陳妍的下落嗎?”
“怎麼?王大強知道?”尹白鴿愣了。
“就是他和本家兄弟抓的人,他就是個人販子,專業販賣婦女,連自己的老婆都是買來的……他們抓到陳妍,打斷了她一條腿,在礦上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