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澈開始還能感覺到餓,等兩天過後,他便已沒了飢餓感,只是人已經完全沒了力氣,每個人嘴上都因為缺少水分而乾涸起皮。牢房一片寂靜,再聽不見壽春嘰嘰咕咕的抱怨聲,大家都在靜靜地等待未來的命運。
不久,牢房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似是有不少人正在往這裡走來,走路帶動著身上的甲衣,發出鏗鏘的聲音,卻不知為何在這陰暗的牢房中帶來一絲恐怖與壓抑的氣息。所有人都坐著沒動,龐澈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他們要儲存體力,以便應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這些人開啟銅鑄的牢門,魚貫而入,甚至一句話也沒說,就將他們帶到刑房。由於人數太多,他們終於被分拆成三批投入刑具,而審問者詢問的第一句話竟然是:“老實交代,和你們一起被抓來的那個女人究竟是誰?”
狼軍沒一人吭聲,龐澈也面無表情,但心中卻是激起千層浪:秦人不是將目標鎖定了太后才下手的馬?怎麼又不知自己抓的是誰了?
秦人似乎很急於知道答案,見狼軍沒人說話,為首的人一揮手,示意上刑。壽春一見此景覺得橫豎是死,不能這般等著挨宰,突然發力,提起手肘撞向身後的兩名獄卒,手上戴著的銅質鐐銬發出脆響。那兩人原本是受過訓練,拳腳相當厲害,但狼軍是何等人物,每天都有擂臺賽,日日捶打,早就練就了一身格鬥本領,專攻人的要害,這二人自然不是對手,何況事發突然,他們也想不到狼軍在手腳被縛的深牢中還敢進行反擊,一時猝不及防,被他撞翻在地。其他狼軍眼疾手快,見壽春反抗,也紛紛搶在其他獄卒動手前出招。他們抱著必死的信念,想著這好歹是秦國的老巢,殺一個夠本,殺兩個穩賺,即便死了也好過白白受刑,窩囊死去。
雖然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但狼軍的身手依然矯健利落,只三兩下功夫,這些人便都躺倒在地。外面的秦軍聽到裡面的動靜,紛紛手持武器衝了進來,龐澈他們哪裡會懼怕,於是新的一輪血戰開始了。一邊是久未進食、手無寸鐵、手腳被縛的狼軍,一邊是人多勢眾、手握利刃、虎視眈眈的秦人,他們毫無生機,可即便如此卻沒有停下進攻的腳步,他們已經成為這世上最無畏最強悍的人,因為他們早有了死的認知。
龐澈的身手不用說,壽春更是格鬥第一,這裡是狼軍最精銳的五十一人,況且牢門狹小,一人當關可謂萬夫莫開。秦人死了不少,卻始終未能拿住他們,一時著急,趕忙將此變故報進王宮。秦王接到訊息頭皮發麻,一群螻蟻竟也敢在秦國的王都興風作浪,說出去豈不滑天下之大稽?趙國的氣焰豈不更勝?
他趕忙召來蔡澤商議對策。蔡澤道:“大王不必擔心,不過數十人,撐不了多久。”
秦王不耐道:“寡人擔心的是國體,何不將這些人關在牢中統統燒死,也省些力氣。”
“大王,切莫著急。細作來報,趙太后尚在邯鄲,他曾親眼所見,現在王宮中的所謂太后魏氏並不能確認,我們需要狼軍的供述,若證實是太后本人,便可以她為要挾逼迫趙國割讓離石、中陽、皋狼等城池;若當真抓錯了人,恐怕此事頗有蹊蹺,那更要審問這些趙人。”
秦王聽完點頭道:“此事交予你。”
“諾。”
牢房門外橫七豎八地躺了不少秦軍的屍體,而裡面的狼軍漸漸失了銳氣,畢竟他們是血肉之軀組成的,也會疲憊,何況他們根本沒吃東西,用力過度之後的直接反應是,年紀最小的章川、於陽暈倒在地,而上官慈等人也在殺人的間隙靠牆猛喘。
極限,極限將至。
龐澈手扶著劍撐在地上,這是他從秦人手裡奪過來的,只是即便自信如他也知道撐不了太久,望著門外源源不斷的秦軍,龐澈終道:“力有竭,然忠心不止,我等雖未戰死沙場,卻也可含笑九泉!”
狼軍將士們原本都已疲憊不堪,聽完這句話卻振奮異常,重新站了起來,他們微笑著舉起手中的劍,最後一次戰鬥。
蔡澤在遠處看著,他明白這些趙人雖悍勇但都已是強弩之末,他需要的是將他們生擒,然後從他們嘴中知道他想要的答案。天黑之前,龐澈等人終於力竭被俘。其實應該不能說被俘,狼軍除了戰死十三人外,其餘的都是暈倒後被秦軍撿了便宜。
秦人打掃完戰局後將所有狼軍捆成粽子,因為他們發現鬆散的鐐銬根本不能真正束縛這些猛人。而顯然蔡澤沒什麼耐心,更沒有悲天憫人的胸懷,他沒有任何休息,當晚就開始了審訊。
最先被拖上刑具的是章川、於陽等八個人,因為他們的年齡看起來最小,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