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她柔聲道:“夫君,無論此去如何,我都和你共同承擔。”
方孝孺雖然大大方方的讓出了侍讀的身份,旁人可不會那麼看郭浩儒那麼順眼,只怕到時候各種挑釁指責不會少。
他們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生活在旁人另類的眼光中,一直到郭浩儒證明了自己的實力,證明他的確是一代大儒的親傳子弟。
李氏別的不敢說,對於自家相公的學問,卻是有著充足的自信的,至於明槍暗箭,那本就是她自幼所學,只是很久都沒有用武之地,如今也有些生疏了,拿出來練習一下也好。
郭浩儒點了點頭:“這段時間,你閉緊門戶,無事莫要出門,對了,反正縣學裡的東西,志禮也都會了,不如就讓他在家裡,也好頂起門戶。”
李氏應了,郭浩儒猶自不放心的道:“等我去和關家哥哥說一聲,若有什麼難事,你就去向他們求救,等我回來,再還上人情。”
夫妻二人細細的說著,全是別後的安排,一個下午,便定好了啟程的日期,眼前有了重振家業的希望,郭浩儒是一刻也不願意再等待下去,匆匆的定在了三日後啟程。
郭家夫妻動作很快,郭浩儒先向縣學請了一段長假,李氏在家中收拾行囊,他則是去了鄉下一趟,只是含糊的跟關槐說要出一趟遠門。李氏還請他們多多擔待了。
關槐自然是滿口子應了下來,把郭浩儒一路送到了門口,回過頭來,卻見小女兒手裡提著個茶壺。傻傻的站著,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不由打趣道:“秀秀。你怎了,出門的是你郭叔叔,又不是郭家老二。”
這幾年過去,兩家越發有意要湊成親家,平日裡也就常常拿兩小兒說口,關秀秀從最初的誓死反抗到消極抵抗,被他們看做了小女兒長大了。終於懂得害羞了。
關秀秀回過神來,手裡的茶壺往桌子上一丟,人已經向裡屋跑去,就在剛剛一剎那,她的記憶之中又有一部分徹底的甦醒了。
那是關於郭家的。前世這個時候她還懵懵懂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記得郭浩儒出了一趟遠門,不久後燕王造反,郭家沒了個頂樑柱,李氏在戰亂之中苦苦支撐,終究沒捱過去,就此去了。
等戰事結束,郭浩儒回來。人變的古怪苛刻,兩個兒子也都被管教的十分嚴厲,直接導致了郭志彬的懦弱怕事和郭志禮的不苟言笑。
然後等關秀秀嫁了過去,卻漸漸的明白了當年的這一段公案,公公當時,分明就是去做官的!
只是去的時日尚短。還沒來得及運作上去,燕王就反了,也幸好因此才留下了一條性命。
燕王和建文帝打了四年,被戰爭拖累,郭浩儒受困京城,和妻兒音信全無,等回來時,妻子已經沒了,傷心欲絕,同時也知道振興家業無望,他身上已經被打上了建文餘黨的烙印,在燕王眼中,就是反賊,是逆臣,不殺他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偏偏兩個兒子因妻子的死,俱都與他有了嫌隙,郭家父子的關係便僵持下來。
關秀秀滿心惶恐,不行,她不能讓那麼疼愛她的李氏死去,也不能讓郭家就此倒臺,郭浩儒終究是哥哥的座師,若是他有了汙名,哥哥也會被連累的。
關秀秀進了臥房,從床頭的箱籠裡翻找出了一封信,信上空無一字,只寥寥數筆畫了三根雞毛。
這還是上次幾人相聚時,開的小玩笑,梁直瞥了郭志彬一眼,笑嘻嘻的把這封信塞入她的手中:“表妹若是有事,只管把信送到梁家名下的任何一個鋪子,表哥都會幫你出頭,是請訟師還是找打手,都是一句話的事。”
關秀秀研開一方濃墨,提起筆來,豪邁的寫了三個字,陸大爺,隨後把信重新封了起來,撒腿往外跑去。
到了關鐵牛家,再三叮囑他把信送到城中,關秀秀便忐忑不安的回了家中。
她滿腦子胡思亂想,若是信沒有及時送到怎麼辦,就算是送到了,她又能怎麼辦?
等戰事起時,不若把李氏接到家中,反正她姆媽和爹爹俱都安然無恙,想來也是,兵荒馬亂之時,城中往往不如鄉下好活命,一是糧食難尋,二是易被圍城。
關秀秀心中不斷的盤算著,設想著種種可能,不知不覺間,疲憊上湧,她卻是累極而眠,直接趴伏在床頭棉被之上,睡了過去。
只是心中到底有事,她也睡的極不安穩,夢中李氏牽著她的手,在流民中奔逃,忽然一陣地動山搖,李氏和她的手分開,李氏被流民挾裹著,向著另外一個方向衝去。
關秀秀急的大聲喚著李氏:“嬸嬸!嬸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