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已經按耐不住,好事鄰里,暗藏私心的江湖中人,還有毫無關係單純被這場盛世姻緣吸引而來的風流遊子,偌大的万俟府竟是水洩不通,目光全部集中於堂前空地。
天下第一總是博人關注,母親是天下第一名妓,女兒又是天下第一殺,看熱鬧的人遠比等待鬧事的人多。
“來了來了!”人群中一聲呼喝,霎時人頭攢動,向廂房的甬路那邊斜去。
如火豔烈的喜服被卸下環佩流蘇,重要的蓋頭根本不見,只有一方素白輕紗罩於面上。黛眉斜飛,目光清冷,喜慶的婚服穿在她身上,竟隱隱帶著線殺氣。
“不愧是名妓之後,先後服侍兩位公子,氣勢了得。”有人陰陽怪氣道。
溫文貴氣的新郎冷目淡掃,一陣似花似藥的香氣飄過,片刻後只聽幾聲淒厲慘叫,方才出言侮辱的人捂著口鼻滾在地面,指縫間大量鮮血湧出。
“汙言穢語,口中之物不要也罷。”
沒人看清宛若仙臨的俊雅公子何時出手又是怎樣出的手,及至此刻,擠在万俟府中的人們才明白眼前看似雍容的毒王谷傳人有多可怕。
五輪沙漏中細砂漸少,万俟皓月不再遲疑,拉過面無表情的女子步入正堂,全不顧什麼習俗禮法。
只要程蕭白體內奇毒未清,万俟皓月想要夏傾鸞隨時都可以,並不是非要等三日才行,如此推延時間並大肆宣揚自有其的目。
假如草草成婚,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韋墨焰惱羞成怒再下殺令,於他不痛不癢;但若給他時間前來阻止,卻又當著天下人的面讓他明白夏傾鸞不會選擇與他離去,這才是最有力的打擊。
他來,只會落得悽慘而歸,即便自己不出手也早有眾多門派虎視眈眈伺機而動;他不來,夏傾鸞必然心死無話,自此只屬他万俟皓月一人所有。
這場心謀,韋墨焰只有輸的結局。
第十章 安得與君相決絕
暮色四合,目的地依然遙遠。
晝夜不休趕路已經習慣,可是如此不要命似的疾馳還是第一次,沈禹卿竭盡最大努力跟在韋墨焰後面,手中韁繩片刻不敢放鬆。沿路到此,出發時的七人如今只剩他還伴於左右,其他早禁不住這等速度駕馭遠遠落後。
去劍南是要帶回紅弦還是要再度相殺他並不清楚,對他來說,唯一的目標就是追隨閣主,完成每一個任務和命令。
若這忠心能分給紅弦一半,閣主便不會煩擾如斯了。
並不算寬闊的驛路被一趟隊伍佔滿,中間雙馬御車毫無疑問來自皇親國戚,沈禹卿略有猶豫,而韋墨焰速度絲毫不減,直闖過人群而去,徒留滿地人仰馬翻狼藉一片。
何必如此拼命?沈禹卿嘆口氣,猶豫的短暫時間終於還是把人跟丟了。
“韋墨焰?”被衝撞而急停的馬車中走出一位紅衣少女,向著人馬絕塵而去的方向喃喃自語。沈禹卿定睛一看,竟是之前來閣中大鬧還險些害閣主丟了性命的安平公主。
回頭的瞬間蓮施也看到了他,心急如焚的眼中霎時光澤頓起,連忙走到馬前:“那個,你,是不是也要去万俟府?”
“是又如何?”沈禹卿最討厭盛氣凌人的女子,是而回答冷且硬。
“那就好。我也要去万俟府,可是以馬車的速度根本趕不及,他又不能亂動。”蓮施說著掀開馬車門簾,臉色蒼白躺於長座上的,赫然是失蹤數日的程家小公子,紅弦的親生弟弟程蕭白。
“程公子?”
蓮施忙不迭點頭:“他病得很厲害還非要去,我攔也攔不住,身邊又沒有馬術特別好的人。就算本公主請你可以吧,儘快把他帶去万俟府,他的身子堅持不了太久。”
紅弦離開到反目,一切都是因為無塵公子程蕭白,沈禹卿自然明白事關重大,二話不說抱出近乎昏迷的人橫放馬上,一手牽韁一手按於程蕭白瘦弱脊背緩緩度氣。不足片刻,虛弱至極的少年終於轉醒,口中猶自念著姐姐二字。
“性命無憂,但我只能讓他暫且恢復神智。你跟在我後面不要落下,到了万俟府我便不再管他。”
得了應承蓮施自是激動不已,也顧不得身份搶過護衛的馬翻身而上,緊緊跟隨沈禹卿身後向西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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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府內說不清是熱鬧還是冷清,熙攘人群無處立足,偏偏安靜得令人心生寒意。
這場婚事驚動九州,來者眾多,臨時請來的喜婆哪曾見過如此之大的場面,連說話都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