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了這許多,雪花亂舞,滴落在他臉上,被他的體溫融化,像覆了一層薄薄的水。他的胸膛起伏,如同等待結案的犯人,等她宣判。
蕊喬靜默了一陣子,她覺得他們之間隔了這長長的七年,要說是誤會造成的其實並不盡然,應該是孩子意氣,沒誰肯先低頭,造成他們白白浪費了許多光陰,可這也許正是上蒼的用意,至少七年前的她假如那時候就站在他的身邊,也許不僅會給自己惹麻煩,更會給他惹麻煩。時至今日,反倒像是歪打正著了。
她心上有慨嘆,有感動,也有傷懷和落寞……千頭萬緒,複雜的很,所以竟‘嗤’的一聲笑了出來,笑的時候眼角有淚簌簌滑落。
她說:“五哥,你還說我不聰明,其實你又笨又傻。”
“是嗎……”坦白說,此刻他不知道該接什麼好。
蕊喬用手掌心覆蓋住他的半張臉,指尖靜靜描摹著他的輪廓,眼睛,鼻子,嘴巴……極是眷戀的樣子,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說道:“五哥,你說你一個人寂寞,宮困住了你,也困住了我,可你怎麼不想一想,當年戰亂的時候,不論是你還是三哥,你們都一早替我做好了假身份讓我等戰事平息了以後可以隱居,我又為什麼沒走呢?我為什麼沒有離開你,反而選擇進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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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可我……”皇帝欲言又止,“我是預備要與你廝守一生的,蕊喬,你也是這樣想的嗎?”
蕊喬不假思索的點頭。樂文 ;小說
“那就讓我們把話攤開來都說清楚吧。”皇帝有些掙扎的看著她,“在此之前我真是躊躇了許久是否要告訴你,我怕我告訴你,你知道了我的私心就再也不肯原諒我了,可是孩子沒了以後,我想了很多,我想我們以後的數十年都要一起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不想瞞你一絲一毫,哪怕是我做錯的地方,有對不住你的地方,我也想讓你知道,至於你是生我的氣也好,恨我也好,你都有這個資格。”
蕊喬的眼眶溼潤,沉吟半晌後似下了決心一般,重重一點頭。
皇帝轉頭看向城外熙熙攘攘的市集,感慨道:“你說,倘若我們一直不長大該有多好?一直都是小時候的樣子,這樣就沒有那麼多的煩惱,沒有那麼多的算計,沒有那麼多的陷阱和險惡用心,三哥會帶著我瞞過僕從偷溜出去玩,你姐姐也會和我們一起。那時候真快樂啊,那時候的琴繪姐姐真好。我還記得我們一起在朱雀大街上的龍記吃過刀削麵,我在你碗裡偷偷加了很多辣椒,把你辣的嘴唇都腫了。”
皇帝彷彿陷入回憶一般,滔滔不絕。而蕊喬卻咬著下唇默不作聲。
“可是你我心裡都很清楚,傅琴繪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吧?”皇帝的話鋒一轉,看著垂首不語的蕊喬,撕開了這層遮羞布,“琴繪姐姐變了,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不再是那個善良的姐姐,她凡事都要爭個第一,有時候為了一些不必要的虛名,她甚至可以傷害你,你其實心裡都清楚,你只是把她往好的方面去想,因為那是你的堂姐,你不願意去揣測她設計你的心理,更何況她死了這麼多年,也許在你的記憶裡,她早已經被美化成了最好的樣子。但我們心底裡都清楚,如果不是她,太子哥哥不會死,二哥,三哥,四哥,六弟都不會死,他們雖然各自有自身的業障,但一切罪惡的根源,是你的姐姐,傅琴繪。她將太子哥哥和三哥玩弄於股掌之間,挑起了一場六王奪嫡的戰爭。”
說到這裡,蕊喬終於忍不住流下淚來,事隔多年,她不想再提起當年的事了,可有時候午夜夢迴,還是會想起被關在天牢裡的無辜爺孃,他們什麼都沒做錯,只為著一個姓氏,為著琴繪姐姐日益膨脹的野心無法得到滿足,使得整個傅家如同一棵被推倒的參天大樹,瞬間就被連根拔起了。
都是琴繪姐姐害的——那段被罰困在掖庭的日子,冷的腳上都是凍瘡,西風呼呼地從紙糊的窗戶裡灌進來,她凍得難以入睡的日子,即便她刻意不去想,腦中也總會時不時的冒出這句抱怨,就像雨後萌芽的種子,怎麼都掐不斷。
她知道,皇帝說的都對。
事情還是要回到那一年的秋獮,一朵御衣黃豔壓群芳,使得太子妃在鬥花盛典上贏了傅琴繪,想必琴繪始終耿耿於懷,又或許是她就不再滿足於現狀,只是沒有合適的機會和藉口而已。總之那一天,她回去以後便立刻以向太子妃討教侍花經驗之名,到太子妃的帳子裡飲茶,期間故意打翻了茶水,弄的自己一身狼狽。
當時還是太子妃的劉氏不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