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條鐵鏈,爬滿蔥蘢糾纏的綠色藤蔓和紅色血痕,顏色相沖鮮豔,十分奪目。另又一把長劍的圖案橫亙其下,刺青手法精妙,彷彿有青銳劍氣隱隱貫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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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白的指尖輕柔撫摸過去,我問:“刺的時候疼不疼?”
“疼”,他笑,“不過忍一忍便好了。”
我的嘴唇吻上他的紋身,含糊道:“為什麼要刺這樣的圖案,有特別的意思麼?”
“我的身體裡流著擺夷族人的血液,擺夷族的男子成年後都要刺這樣紋身。”
“那麼……太后並不反對?”畢竟太后是玄清的養母呵。
他淡淡一笑,笑容裡有淺淡的不可捉摸的憂色,輕描淡寫道:“我不過是個閒散宗室而已,最自在不過。”
他放下衣袖,目光落在桌上的紅箋上,“寫了什麼?”玄清環住我的腰,一手按住那紅箋看。輕緩的氣息,一點一點暖,拂到耳後,脖中,酥酥麻麻的癢。他的語氣堅定如磐石,一字一字漾在耳邊迴旋:“嬛兒,我必定如你所願。”
我雙目望著窗外開得邪魅般豔盛的桃花,心下泛起黯然:“我知道不過是我的痴心妄想,終究是不能的。”玄清扳過我的身體,手指一根根放入我的指縫,十指交握在一起,糾纏不盡的切近與纏綿。“你信我。等皇兄漸漸淡忘了你,我便使靜岸師太報你病逝,你更名改姓,我們便能永遠廝守在一起。”他的眼中溫柔如春水,這一世都以為不可能,終於也可能了。我如墜夢中,不由自主地“嗯”了一聲。隔了那麼久,隔了後宮的重簷疊壁,隔著江山萬里,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的事,重疊繁沓如前世今生,茫茫然的不真切。這一刻,卻那樣篤定,像從雲間墜下雙腳終於踏到土地。
他的聲音如同夢囈:“嬛兒,那一日溫儀生辰,你還記不記得?你赤足立在泉裡,像一隻小白狐……”我嗯了一聲,他沒有說下去,我怎會不記得,那一日的初遇。
我輕笑道:“那日的你無禮至極,十足一個輕薄浪子。”
他微笑道:“你赤足戲水時那樣嬌俏可愛,可是板起臉生氣的樣子拒人於千里。我在想,怎麼有這麼無趣的女子。”他靜靜看著我道:“可是一轉身我踏進殿裡,卻見你吹白玉笛,作《驚鴻舞》,才曉得這世間真有人能翩若驚鴻。”
我輕輕一哂,用手指羞他道:“哪裡有這樣夸人的,一下是白狐一下是驚鴻,也不害臊?”踮起腳去咬他的耳垂,含糊道:“他的眉毛輕揚,道:“嬛兒,你難道不曉得我?”
我閉上眼睛,低低嘆息道:“我曉得。”
這世間唯有他最懂得我,我也最曉得他。只是目下,我不願去想,不捨得松出分毫意志與情思去想。
我輕輕掙開他的懷抱,抽出一根他的頭髮拔下,他微微吃痛,奇道:“做什麼?”我鬆開散亂的髮髻,抬手拔下一根長髮,照著窗下的日光把兩根髮絲絞繞在一起。玄清立時明白我的用意,雙目炯炯燃炙如火,眼角隱隱溢位淚光,“你我夫婦永結同心。”我含笑不語,臉上漸次滾燙起來。
玄清的吻伴著灼熱的呼吸細細密密的落下來。
63 九張機
這一年的春與夏,在這樣的甜蜜與歡好裡倏忽過去了。彷彿伸手去挽,一抹抹的,從指縫裡悠悠滑走,滑去的時候,連手指的縫隙間都帶著清露滋潤薔薇花蕊時的最初的那一抹香甜,叫人欣喜不已。
那一日的下午,原本時夏末晴好的午後,酷暑剛退去後的一點涼意初萌,最是讓人睡得安寧。伴著偶至的涼風,我正在窗下榻上和衣午睡。
半暖半涼的風慵懶無力地拂過,外頭的陽光隔著樹影斑駁灑下,有若有似無的涼意。我半醒半眠著,聽見外頭有隱隱約約的說話聲。緩緩張開眼來,慵懶喚道:“浣碧——”
這個時候,浣碧應當在外頭翻曬著冬天的棉襖衣裳,她應聲進來,“小姐,是阿晉來了呢。”
我頓時睡意全無,抿一抿鬢髮起身,道:“這個時候來,可有什麼事麼?”
卻是阿晉進來,打了個千兒苦著臉道:“宮裡頭來的訊息,說是皇上抱恙,緊趕著叫王爺入宮侍疾去了。這一病彷彿還不輕,恐怕十天半月回不來了。”
我淡淡“哦”了一句,道:“可說是什麼病呢?”
阿晉撓一撓頭,道:“這個奴才也不曉得了。只恍惚聽皇上身邊的小尤說起一句,彷彿是宿在傅婕妤宮裡頭,連傅婕妤也被禁足了。”
我心頭微微觸動,口中只漠然道:“皇上的心思深,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