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4頁

鳳姐見賈母面色不豫,忙道:“正是呢。上吊還要喘口氣,不信他一個王爺,說出來的話竟好意思收回去,總得做兩天表面文章,假裝寬慈。就有什麼招數,也會等些日子再施展。咱們如今不如就來個將計就計,騎驢看唱本兒——走著瞧。橫豎拖幾日等娘娘回來,還有得商議。”賈母這方點頭,說道:“也只得這樣。”一時從賈母處出來,王夫人便埋怨鳳姐:“好容易已經說得老太太心動,答應把你林妹妹許給北府了,你女婿也說了一大篇話,勸老太太結這門親,偏你又來提什麼三全其美的話,只顧哄老太太高興,就不想想,那北靜王府是何等威勢,難道是我們這種人家可以得罪的?”鳳姐辯道:“我何嘗不是和太太一樣的心思?只是老太太心裡不願意,與其一意逆著說,惹得老太太不高興,倒不如暫且將些寬心話兒穩住,一切只等娘娘回來再拿主意。反正北靜王府裡天內總不會再有動靜,咱們樂得消停幾日不好?”王夫人並不相信,卻也無話可回說,又隨便問了幾句家事,便打發她去了。誰知趙姨娘早在隔壁聽見,情知王夫人不滿意鳳姐,便要再點上一把火,遂掀簾子湊近來說:“寶玉的婚事,太太可得著緊上心,我前兒聽說……”說著,故意左右看。彩雲知機,故意道:“今天是太太吃齋的日子,我去廚房看看,可備了素菜沒有。”說著去了。餘人見彩雲如此,便也不等王夫人說話,都藉故避了出去。王夫人見那趙姨娘蠍蠍螫螫的,本不待聽她弄舌,然而關心則亂,不由問道:“有什麼話,只管說吧。”趙姨娘便壓低了聲音做張做勢地道:“我前日去林姑娘處瞧她病,正聽見她與丫頭長一句短一句,計議著要同寶玉兩個私奔呢。”王夫人嚇了一跳,忙問:“你聽得可真?”趙姨娘賭咒發誓地道:“決不敢欺瞞太太。難道我不知道這是要命的大事?所以一直壓在心裡不敢說。為是寶玉的事,才不敢隱瞞,想了幾日,還是要冒死稟告太太,好有個妨備。她們果真連法子都想在了那裡,說是林姑娘撿個日子跟老太太稟報說要回南邊老家去祭父母,叫寶玉陪著,兩個人捲了細軟搭船走,人不知鬼不覺,把闔府矇在鼓裡,連日子都定了呢,可惜我沒聽清楚時候兒。”王夫人聽了,雖不肯信,然而想起寶玉前日在老太太跟前說的那些大膽狂言,也不由心驚意動,口裡只道:“林姑娘是名門千金,怎麼會連廉恥禮義也不顧?必是你聽錯了。快別混說了。”因打發她去了,心裡卻是半信半疑,想著總是有幾分影兒,趙姨娘才會說出這些話來,倘若他們果真存了這個心,可不害苦我也?因此更厭黛玉,且暗暗佈置耳目,提防寶玉有所異動,一心只等元妃回京,好早早請準懿旨,了卻這番心頭大事。只說是夜三更,王夫人輾轉反側,難以成眠,忽見一陣風吹起門簾兒,那元春竟做從前在家時打扮,懷裡抱著個孩兒,搖搖擺擺地走了進來,便在床前跪下,意欲磕頭。王夫人吃了一驚,忙攔道:“我兒,你如今貴為娘娘,君臣有別,怎麼反倒給我磕起頭來?”元春眼中含淚,口內作悲道:“娘啊,你只知孩兒一朝選在君王側,乃是尊貴光榮之事,豈知宮闈之內,風起雲湧,縱然百般小心,也是暗箭難防。女兒為了保住這貴妃之位,含辛忍辱,耽精竭慮,反而弄巧成拙,求全反毀,如今一死萬事休,縱然醒悟,也是遲了。只為懸心爹孃不下,才不顧這路遠山高,一夜萬里,趕來最後見爹孃一面,還有一句話要提醒爹孃。”王夫人聽了不懂,只恍恍惚惚地道:“是什麼話?”又問,“你這抱的是誰家的孩子?”元春道:“女兒離京前已經身懷有孕,自以為眼前就要有大富貴,大榮華,一心要好,百般防範,瞞住訊息跟隨皇上出京。不料心強命不強,如今反累了這個孩兒,可憐他沒見天日就要隨女兒命入黃泉了。女兒死得其實委屈,箇中因由,便說給爹孃知道也是有害無益,如今倒也不必再提。只望爹孃以女兒為誡,別再一味攀高求全,從此倒要退步抽身,看開一些,還可保得數年安居。若不然,眼前就要大禍臨頭了。倘若兒身還在時,還可設法為爹孃籌措轉寰,趨吉避凶,如今天倫永隔,幽明異路,再不能略盡孝心了,爹孃自己保重啊。”王夫人更加不懂,卻忽然聽得賈政的聲音道:“娘娘垂訓得是。”清清楚楚,響在耳邊,不由一驚醒了,才知是夢。而賈政猶自囈語道:“娘娘且慢。”說罷,卻也醒了,怔怔地瞅著王夫人發愣。王夫人心下驚動,問道:“你做了什麼夢?只是說夢話。”賈政嘆道:“我剛才看見咱們娘娘來了,懷裡抱著個孩兒,一進門就給我跪著磕頭,又說了一大堆話,什麼‘伴君如伴虎’,什麼‘提防暗算’,‘求全反毀’,又是什麼‘退步抽身’,我正想問清楚,她便走了,苦留不住。”王夫人更加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