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望輕聲苦笑,立即伏案疾書,派人將一封書函直接送到孔晟在長安城外的莊園內去,面交孔晟。
東宮。
李豫得到孔晟接下出使回紇的使命的訊息,微微有些興奮。孔晟是他重掌大權道路上的一個巨大障礙,若是孔晟離京,他自然好方便行事。
沒有了孔晟的支撐,皇帝還能乾綱獨斷嗎?
李豫向李適微微一笑:“適兒,孔晟即將離京出使回紇,一來一去至少三月半載,如此,吾等可以便宜行事了。只是這宮裡,程元振沒有得到你皇祖父的信任,反而讓安寧宮的朱輝光撿了便宜,實在是讓本宮失望之極。這程元振沒有獲得內侍之首的位置,對我們的作用就形同虛設了。”
李適躬身下去:“父王,兒子以為,程元振只能算是我們東宮的一枚棋子,可以用、也可以不用。至於那朱輝光,兒子瞭解不多,聽說此人老謀深算,非常奸猾,遠遠比程元振和魚朝恩更難對付。他算是……算是皇后的人?”
“此人態度尚在模稜兩可之間,必須要觀察時日。也罷,宮裡的事我們先不去管他,適兒,本宮這幾日會連續催促工部和戶部抓緊籌備,先將孔晟和寧國的使團送出京去再說。至於你,可以私下與一些朝臣往來,試探一些人的態度。”李豫嘴角浮起一抹堅定的弧度:“適兒,你我父子已經走上這條道,就再也沒有退路,往前進一步是海闊天空,往後退半步就是萬丈深淵,由不得我們懈怠!”
李適凜然:“兒子明白!”
李豫的話沒有半點誇張。太子當不上皇帝,就是被廢了,從古至今,廢太子沒有一個有好下場。這跟廢帝差不多。
安寧宮。
皇后張氏非常興奮,她身邊的大太監朱輝光突然被皇帝任命為內侍省暫代省監,取代了即將出使回紇的魚朝恩,這讓張氏怎麼不高興呢?
朱輝光是她的人,她的人掌握皇帝內宮大權,對於她這個皇后的價值真的是太大太大了。
張氏是一個很有野心的女人。某種意義上說,她的野心、她對於權勢的熱衷,一點也不亞於她的前輩韋后、太平公主乃至女皇武則天這些女強人。只是她的大局觀、心機謀略與膽識,與前者差得太遠罷了。
望著母親眉開眼笑的樣子,少年李侗嘴角略過一絲無奈的苦笑。在李侗看來,母親真的是高興的太早了,不要說皇帝重用朱輝光本來是帝王心術中的制衡之術,並不代表朱輝光已經變成他的心腹;而即便朱輝光變成了皇帝心腹,地位變了位置變了他的態度也會變,作為皇帝身邊的人,首先忠誠於皇帝、唯皇帝之命是從,至於皇后這邊,他未必繼續看重。此其一。
更重要的是,在李侗看來,朱輝光這人心機深沉大智若愚,他過去雖然隱藏蟄伏在安寧宮皇后這邊,但不代表他就是皇后的心腹——到了關鍵時刻,李侗幾乎可以料定,朱輝光肯定會拋棄張氏。
這是一種直覺,也是一種判斷。
但儘管如此,李侗還是點醒朱輝光,給了朱輝光這個人生際遇。因為在李侗看來,至少在當下,在皇后還未失寵的前提下,朱輝光掌控內宮行止,對母子倆是有益無害的。
張氏從未想到自己的兒子少年老成,看得如此深遠和透徹。這似乎已經超出了他的年紀和閱歷。
“我兒,阿孃這就去找你父皇,給你安排個差使,也省得你整日留在安寧宮無所事事,你年紀也不小了,該學著為朝廷辦點事了。”張氏笑著起身,就要帶儀仗去找皇帝李亨。
李侗遲疑了一下,張氏的行為其實他是求之不得的,他早就在深宮裡呆煩了,恨不能立即出宮開府然後像太子李豫、趙王李希這些皇子一樣為朝廷建功立業,門下有大量朝臣和無數食客追隨。
但李侗卻下意識地認為皇后此刻去找皇帝並不是一個好時機。出於母子共同的利益考量,李侗微微一笑阻攔道:“母后,父皇最近忙於政務,又要考慮寧國姐姐和親回紇的大事,兒子這點小事,暫時不要去勞煩父皇了。”
張氏得意一笑:“朱輝光在御書房那邊,本宮行事方便,有他安排,你父皇肯定能見本宮。”
李侗嘴角一抽:“母后,兒子以為,以後母后應該儘量與朱輝光疏遠關係,免得……”
張氏愕然:“我兒,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侗斟酌著自己的言辭,免得刺激張氏:“母后,朱輝光現在身份不同,他是父皇身邊的內侍總管,不是在安寧宮聽差了,所以,母后應當避避嫌疑,免得他在父皇面前不好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