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會替段爺多吹枕頭風,送段爺青雲直上。可要是段爺敢說個不字,照舊是枕頭風聲陣陣,可怎麼著也不能叫段爺過上安生日子!
估摸著是瞧著段爺那一腦門子官司的模樣著實難受,段爺身邊的幾個跟班總算是難得聰明瞭一回,嘴裡吆三喝四地替段爺支應著那些堵著巡警局前後門口的討債鬼,暗地裡卻是在巡警局牆頭上架了兩張梯子,攙扶著段爺當了回盼不來崔鶯鶯的張生,打從牆頭上來了個腳底抹油,暫且先脫離了這是非之地,尋地方躲個清靜,也算得上是事緩則圓、圖個來日方長。。。。。。
挪動著肥碩的身板,段爺踩著咯吱作響的梯子翻過了牆頭,再順著牆外漆黑的街巷走出了老遠,差不離已經聽不到巡警局門外那嘈雜喧鬧的動靜之後,這才重重地喘了口粗氣,躲躲閃閃地朝著自己新近備下的那處暗窯走去。
雖說段爺在四九城裡外宅不少,常去的暗門子和堂子菜館子更是不計其數,可在這全城大索的場面下,說不好自己前腳進了外宅的大門,後腳就得有人堵著門尋是非。在這樣的節骨眼上,也就只能是去自己新近備下的那處暗窯暫且棲身,好歹也能躲一晚上清靜。
可還沒等段爺走出去多遠,從黑咕隆咚的衚衕深處,已然傳來了個讓段爺聽來汗毛倒豎的熟悉聲音:“段爺,您這大晚上一個人遛彎兒,可真是閒在?巡警局外頭都快鬧開鍋了。您這倒是在這時候當了甩手掌櫃?怎麼著,雙龍對賭的局面裡頭,中人不好做、暗莊更不好做吧?”
不由自主地,段爺伸手便朝著自己的腰子上彆著的德造二十響手槍摸了過去。可手才伸出去一半,段爺卻又垂下了巴掌,苦笑著朝黑漆漆地衚衕裡頭低聲叫道:“這位。。。。。。爺們。您這身尋人趟道的本事,都甭說是在四九城裡,這怕是在北直隸都找不出第二份了吧?如今我姓段的已然是倒架的秧子、秋後的螞蚱,照死了也蹦達不了幾天的命!這位爺們,您和您那堂口裡的好漢爺們,就。。。。。。您諸位就自當是行行好,就甭在這時候再拿捏我姓段的了吧?”
嗤笑一聲,那讓段爺聽來汗毛倒豎的熟悉聲音卻是不依不饒地響起:“段爺,您這話可就真說窄了!雖說人前您是受了不少委屈。可說不定。。。。。。這背後的好處,倒是也不少?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您那新近備下的暗窯左近,這時候也早有人盯著,您去不得!您換身衣裳、朝北走兩條衚衕,再朝東一拐,咱們渾湯鍋子見!”
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了從黑暗中拋來的裹成了一團的衣裳,段爺吭哧著朝那熟悉的聲音應道:“這位爺們。您這是。。。。。這到底是要唱哪出啊?”
嘿嘿低笑著,從黑暗中傳來的聲音並沒有回答段爺的問話。卻是自顧自地說道:“段爺,來不來都由著您,我可就只在那渾湯鍋子候您半個鐘點。。。。。。”
捧著那裹成了一團的衣裳,段爺猶豫片刻,卻是狠狠地一跺腳,罵罵咧咧地抖開了那裹成了一團的衣裳。胡亂朝著自己身上披掛上去:“怎麼他媽走哪兒都躲不掉這共。。。。。。我上輩子這是欠了哪路毛神八百吊了。。。。。。。”
順著漆黑破敗的衚衕,胡亂換上了一身破爛衣裳的段爺深一腳淺一腳地照著那熟悉的聲音指點的方向走了好一會兒,總算是在個衚衕口聽見了隱隱約約傳來的划拳行令的動靜,更聞到了一股怪異的葷湯香味。都還沒等段爺仔細打量那傳來香味的方向究竟有怎樣的玄虛,從衚衕口的陰影裡。猛地傳來了個沙啞的聲音:“爺們,是來湊渾湯鍋子的不是?”
猝不及防之下,段爺好懸叫那就在腳邊響起的沙啞聲音嚇得跳了起來,嘴裡也險些大罵出聲!
似乎是知道自己驟然說話把段爺嚇了一大跳,從那衚衕口的陰影裡面,慢悠悠地挪出來個坐在一塊軲轆板上的半截癱子,伸著一隻黑漆漆的巴掌朝段爺說道:“爺們,是頭回來這渾湯鍋子不是?十個大子兒管飽,有肉沒肉憑運氣。二十個大子兒準定有肉,是啥肉您就甭問了。二十五個大子兒饒四兩酒,是噴行頭的次白乾兒、還是倒一塊兒的匯三江,也還得憑您運氣!吃哪兒喝啥,拿定主意了您承惠先付了您吶!”
伸手在那身破衣裳的兜裡一摸,段爺倒還真摸出來二十來個大子兒,一股腦地扔到了那半截癱子手中,捏著嗓門低聲朝那半截癱子叫道:“那渾湯鍋子在哪兒呢?怎麼光聽見動靜,沒瞅見燈火?”
一五一十地數著段爺扔到了自己手中的大子兒,那半截癱子愛搭不理地把數清楚的大子兒放進了自己懷裡,一邊撐著軲轆板滑回了衚衕口的陰影裡,一邊卻是啞著嗓門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