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車叫一頭牛拉著,顛得他失魂落魄,半晌回過神來,發覺自己右手手臂上被那畜生咬下了連皮帶肉的整整一塊,垂在外邊,血已流乾了,像一顆醜陋的瘤子。
“方大哥,你們別抓方大哥……是我,人是我打傷的,都是我!”梅娘早就將永貴藏好,自己追在車尾,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腦袋嗡嗡直響。
押解人的獄卒聽聞此言,便也將她從地上撈起來綁上了。
“梅娘,是我無能。”方鑫心若刀絞,拼出一身力氣,斷斷續續面向眾人道,“人是我方鑫殺的,有什麼仇怨便是衝我來,將梅娘放了去!”
一路被押送到衙門,方鑫只說了以上那番話。其餘時間神色默然,彷彿老僧入定一般,不聲不響。
他拿不出力氣說什麼,也知自己闖下大禍,在強權多說無益,只好在焦慮苦痛中去衣衫裡摸那一對金剛球。
前襟中只餘一個,名為“後行”。另一個不知何時被甩脫了出去。
方鑫自嘲地笑笑,想他這輩子活得窩囊,如今爺們了一次,卻將自己送上了絕路。
穿過一件件牢房的間隙,他倒與幾位熟人打了照面,其中反應最大的不是那些賭徒混混,而是剛被王家送進來的林伯華。
此人衣衫襤褸,長髮散亂,一聲酸腐味道,宛如惡鬼,見他大笑尖叫道:“這不是村中一霸方鑫?你莫不也是被四喜那個小賤人害進來的吧?你是自食惡果,自食惡果!哈哈哈哈……”
方鑫一行人走過多時,那尖笑在牢房中也未停歇,叫人懷疑他是不是會因此背過氣去。
被這樣如癲似狂的人追著問候,方鑫依舊沒做出什麼反應,只是跟隨著獄卒指引,一路走到了最內側一間漆黑的單間。
此處與外面的牢房有一面寬厚的石牆作間隔,隔音極好,多半是用來關押和審訊要犯的場所。
那兩個獄卒將人狠狠往牢房中一推,並不急著鎖上牢房門,而是先兩腳將方鑫踹倒在地上,質問道:“方鑫,你謀殺張大人的侄兒倪懷文,可知罪犯下重罪?”
方鑫也不做聲,只覺眼皮厚重,根本不想掀開。
一獄卒照著他抱在兩手中的腦袋踢了好幾腳,啐道:“大膽惡徒,被抓了個現行還想抵賴?你可知殺人需得償命?”
另一人雙手抱胸,更為惡毒,官靴在他那被咬到綻開皮肉出反覆碾壓,笑道:“他乃是土匪出身,倘若是償命也不知幾條命才夠償,要我看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