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意,他們也跟著跪倒了一地。兵禍不是人人都有緣得見的,屠殺更是一場噩夢,看到樓下的慘景,沒有人能不恐懼,如果在大庭廣眾之下,人們都希望自己成為焦點,可在這種時候,他們卻希望三樓的那個貴人千萬不要注意到自己,每個人都象在比賽一樣,比誰的頭能垂得更低。
錢不離從三樓走下,看都沒看那些跪倒的人,走下一樓。踏上了長街。風兒吹過,卻無法吹散長街上濃郁的腥氣。
程達等人依然默默跟在錢不離身後,羅源發和王治濟也被幾個親衛推搡出來,看著這以紅色為背景的街道,他們的心情已經不能再用恐懼和驚悸來形容,羅源發和王治濟只感覺腦海裡嗡地一聲,一根弦崩斷了。
好似根本感覺不到瀰漫的腥氣,錢不離長長吸了口氣。緩步向前走去,步履從容,猶如在園中漫步。血,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已經見得太多了,沒有什麼不可忍受的,不止是錢不離,程達等親衛們的臉色也很平靜。如果說軍隊是戰神手中地屠刀,那麼鮮血就是軍人披著地戰衣,所有的一切不過是揮舞刀劍的必然結果,這一次不過是他們生命中的一環而已。只要他們還是軍人,就不會放棄自己揮舞刀劍的權力。
“你這個魔鬼……”尖利的叫聲撕裂長空,羅源發的身體晃動了一下,嘴角滲出了鮮血。短時間內,羅源發已經不能再說話了,這一聲叫喊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以致於聲帶都撕裂受傷了。
錢不離回頭看了看,淡淡一笑,他地腳步繼續向前。
每一個人都在時刻影響著社會,也時刻被社會所影響,人的心靈可以變得成熟。但不會定型,每一次震撼心靈的片刻,都能重新塑造人的性格。
嚴格的說,錢不離並不是一個視人命為草莽的梟雄,此次出巡,他的目標也僅僅是除掉正陽縣地縣主宋乃光,其餘的縣主他不想動。將軍需要有無堅不摧的銳利、無往不前的頑強,而搞政治則需要無中生有地圓滑、無懈可擊的縝密,錢不離向下放軍權,轉而抓政權的決定是正確的,軍隊不過是政客手中的寶劍,他不想做看起來寒芒四射的劍鋒,他要抓住劍柄!從而錢不離的性格也變了些,到宜州以來,他的手段一直是很含蓄的,除了該死的官杉和辛輝震以外,他沒有傷害、為難別的貴族。當然,他和月色公爵之間的關係已經變了味道,以前地矛盾不包括在其中。
他殺掉了那個強搶民女的公子哥,其一是那公子哥實在太惡劣了,讓人心煩,其二正好可以殺雞儆猴,給練市縣的縣主羅源發施加壓力,等到秋收的時候,羅源發絕不敢再陽奉陰違。可錢不離沒有料到,這些貴族的反撲如此瘋狂,無視他錢不離的地位、威嚴,悍然行兇,而最不能讓人容忍的,就是行兇不成,竟然轉而用規則來壓迫他錢不離,這是一種戲弄,也是一種侮辱!
如果是一個平民,他會默默忍耐,如果是一個沒有勢力的商人,他會強顏歡笑,可他錢不離手掌重兵,是福州集團的靈魂人物,他沒有必要忍耐什麼。
當然,從政治的角度說,錢不離過於衝動了,拉攏、收買所能帶來的利益遠遠大於屠殺和威嚇的效果。可惜一個人做事不可能象機器一樣,永遠條理分明,錢不離是個年輕人,雖然可以憑著理智控制情緒,但不能永遠控制下去,胸中的激情受到壓迫自會爆發,如果不是有這種激情在,早在雪原城錢不離就連夜逃跑了,又怎麼會甘心情願帶領著雪原城計程車兵去打一場不可能打贏的戰爭?!
錢不離不怕挑戰,更不怕挑釁,與其容忍將來的一次又一次挑釁,不如用殘暴、毒辣的手段威嚇住所有心懷不軌的人,縱使不能在姬周國引起震驚,至少也要讓宜州府的貴族們人人膽寒,而這一切需要鮮血,需要很多人的鮮血。
“錢不離,你這個沒有人性的屠夫!!”王治濟狂叫起來,本已老邁的身體裡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兩個親衛在後面踢打也不能讓他停止叫聲:“你等著瞧吧!你目無王法、屠殺城防軍,陛下絕不會放過你,你要受到萬人唾棄……咳咳……”
楊遠京用刀背劈在王治濟的背上,這才讓王治濟閉上了嘴:“老傢伙,想找不自在是不是?”看到王治濟吐出口鮮血之後還要張嘴,楊遠京又是一記耳光抽在王治濟的臉上,當場就打落了數顆牙齒。
“萬人唾棄?你說得太誇張了,姬周國有上萬貴族麼?”錢不離回過頭來,淡淡一笑:“不要以為只有你們貴族才能看得到利益,你們三家這些年來積攢了不少家財吧?我把能帶走的全部帶走,不能帶走的分給百姓。嗯……田產也是要分的,你以為是唾棄我的人多還是讚頌我的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