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鵑手中的活計停了下來,剛才她沒有多想,現在細細思量,明白了錦繡的話中之意,這事還真是麻煩。側著頭想了一下,紫鵑繼續拿起手中的絡子收尾,說:“不管事情多麼棘手自有太太和薛姨媽去著急擔心,和我們這邊也沒什麼相干。你也別在這邊看戲看熱鬧了,寶姑娘平日為人不錯,這麼背後嘲笑人家可不好,再說這話讓人聽見傳出去還不知道讓人怎麼編排我們姑娘呢,還嫌我們這的事不多呀,你去把我們帶的雪蛤和杏仁拿出來,一會燉上,晚上姑娘好喝。”
賈母想把林黛玉許給賈寶玉也是府上眾所周知的事情,雖然這邊林黛玉搬了出去,也隱晦的向賈母表明了心思,可是至今賈母對賈寶玉和林黛玉的事情也未知可否,態度曖昧,就算林黛玉也摸不清楚賈母到底打得什麼主意。賈母不吐口,這邊王夫人薛姨媽和下面的人根本不知道賈母和林黛玉的談話,自然也不知道林黛玉對賈寶玉全無意。再說,就算林黛玉無心又如何,從來婚姻之事從沒有讓子女自己做主的。賈母身為林黛玉的最親親長,林黛玉的婚姻自然要由賈母說了算,只要賈母堅持,誰也不能反對?因此不管林黛玉對賈寶玉有心與否,只要賈母不鬆口,她必然是擋在薛寶釵通往寶二奶奶位置前面的攔路石。
“切!寶姑娘好?我怎麼沒看出來?要真好,也不會看到琴姑娘受老太太的寵,說出‘我就不信我哪不如你’讓琴姑娘離去的話來。哼,寶姑娘對人好,可是你也要看清楚她對的都是那些人,除了寶二爺房裡的就是老太太房裡的,再不就是太太房裡的,那個態度可是好的不得了!不是整日裡對著你端張笑臉的人就是對你好,笑誰不會呀,可是笑也分很多種,就寶姑娘那張笑臉,不稀罕!”錦繡雖然嘴巴還在這不依不饒,但還站起來進去準備燉杏仁雪蛤湯去了。
真是個牙尖嘴利的,這邊紫鵑對著錦繡的利嘴拜服,屋裡的林黛玉也把錦繡和紫鵑的話全都聽了進去,也忍不住嘆道。錦繡說的不錯,本來薛寶釵成為寶二奶奶的前路本就艱難,經過這麼一出,更是難上加難,現在只怕王夫人和薛姨媽相對而坐,各自擺著一張苦瓜臉再商議對策呢,因為讓薛寶釵和賈寶玉成婚的心思她們是不會熄的。不過錦繡的話也讓林黛玉注意到了她以前沒有忽略的一件事。
賈王史薛四大家族,因為錯綜複雜的姻親關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經過幾代傳承,四大家族早已不復當日隨太祖建功立業封侯拜將的榮耀。如今賈府裡是一代不如一代,賈赦是個老不修,整個一個色中餓鬼,除了房裡的丫頭,一個又一個小老婆的娶。賈政雖然是讀了書的,可是不過一介腐儒,不通事務,身邊又收攏了一些只知道阿諛奉承的清客,也是不堪使用的庸才。
下一輩人中賈珍和賈蓉父子兩個,整個就是隻知道花天酒地靠著祖宗餘蔭過日子的兩個東西。賈璉稍微知點世事,只是也沒怎麼讀書,再加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身處在賈府這麼一個環境,不管是長輩還是兄弟個個都是花叢老手,也有著一樣的毛病,貪花好色,□奢靡,擔不起賈府的這個重擔。賈環跟著趙姨娘長大,眼界窄,眼皮子淺,上不得檯面。眾人寄予厚望的賈寶玉在賈母的疼寵下,厭惡仕途經濟,只知道在內幃廝混,不管未來如何,反正就現在看,根本無法撐起門戶。孫子輩中的賈蘭雖然在李紈的督促下讀書作文,可是年紀還小,就算將來有前途,一時之間也指望不上。
王家那邊現在只有王夫人的兄長王子騰勉強支撐著王家,王家下面的小輩也是個個扶不起的爛泥,嫡子王仁更是不堪,個性涼薄,是個除了錢就可以六親不認的主,人們背後都稱其“忘人”。史家現在繼承爵位保齡侯的是史湘雲的叔叔史鼎,他是從早逝的哥哥手中繼承的爵位,才能平平,只不過靠著祖輩的恩蔭勉強支撐,下一輩也沒有什麼出色的子弟,連守成都難。史湘雲的父親在世的時候和賈家走的比較近,到了叔父這裡,來往一般。親戚,親戚,越走越近,要不是有史湘雲在這勾著,只怕史家和賈家早就生分了,四大家族就剩下三個了。
最後一個是薛家,林黛玉一直都納悶為什麼薛家以一介商賈能和其他三大家族並列。絕對不是錢多的問題,這天下間有錢的商戶比比皆是,比薛家有錢的也有不少,如果僅僅比銀子的話,薛家早被人替換了。琢磨來琢磨去,林黛玉想到了賈家的發家是祖輩隨著太祖打天下,靠著軍功起家的。打仗,打仗,一向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換句話也可以說打仗打的就是錢糧。如果是這樣,那麼就可以說的通了,當初薛家應該是為太祖督辦糧草的商戶,從而立下了大功,又和其他三家連了姻,因此並稱四大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