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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是如何肯定是人為改造,而不是天然而成的?”瞎子在一旁問的這個問題完全是出於好奇,並不存在多少實際意義。
“就因為剪子潮高聳如刃的潮頭突然間被個‘立牛撆水’的局給改了,大家都大概都聽說過‘臥牛定水’之局,許多地方治理江流河道時,常在口子處沉一兩隻青銅臥牛,這是因為臥牛體型流線,水流衝過,可以導流疏淤。而這立牛的作用卻正好與之相反,它的作用就相當於奇門遁甲第三十六局‘破峰成嶂’。”
“一峰斷破成千重疊嶂!”魯一棄知道此局意味著什麼。
“眼見著船不受控,直撞礁石,我已經完全絕望了。可偏偏就在這關頭,前面礁石的根部水下又現出個甩頭漩,看著有些像《班經》裡記的廊尾亭的一種建法,好像叫做‘飛雲擺幟’。我沒來得及看清那下面到底是怎樣的設定,船便如同從一旁的一個狹小的礁石縫隙中擠出一般,飛射入外面的海面子。等船停住時,已經正好嵌在那四隻大船中間了。”
“哦,原來是這樣。看來今天我們不管怎麼逃脫,他們都算計好了,不跟我做成那筆交易是絕不罷休的。只是對家又是怎麼知道我們的航線和時間的呢?”魯一棄像是在自言自語,但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這句話讓所有的人心中都擂起了鼓,尋思是不是自己在什麼時候不小心溜音兒的……
“對了,魯門長,我正想要問你,你們說的那交易是什麼意思呢。”老叉永遠是那麼好學好問。
“你不知道?”魯一棄的話裡聽不出是調侃還是賣關子,因為他的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變化,“是找寶貝,讓我先找,他們在我背後兩天再跟過來找。”
“那他們也真夠傻的,兩天?不怕我們先找到。”鷗子說著嘿嘿地笑了。
“能用這許多坎坎扣扣把你們這幫海上好手都硬生生活悶了的人能傻?兩天,要能找著他們早就啟了,也不用和我做什麼交易了。兩天,其實就是條繩索,牽著我們給他們撬殼開豁呢。而且我覺得對家絕不會這樣放心地松我們兩天辰光,肯定落了其他什麼招子盯著呢。所以呀,什麼叫憑力憑命!就是說我們就是算先找到了,他們也是要下手搶的。”
“真他媽的費勁兒,剛才那情形,怎麼著都要挨他們擺佈,還一本正經地搞什麼交易、條件,硬是玄乎玄乎地。”鷗子還是覺得自己的判斷正確,對家就算不傻,那也是“整腦殼”(腦子是實的)。
“他們不能也不敢!”
“為啥?!”老叉好奇又驚訝地問。
“因為有我。”魯一棄平靜地說,同時用迷離的目光在老叉臉上掃視了一下,便誰都不理了,徑自走下船艙。他這是要靜一靜,因為有許多事情要想。
第五節:盞茶約3
船一直都孤零零地在往南面航行,竟然沒有遇到一艘船隻。對家也很守信,那些明式戰船再也沒出現過。但步半寸每天站在船尾舵位,每次回首背後的茫茫大海時,總感覺那些戰船始終跟著,雖然看不見,卻隨時可能從哪裡冒出來。
這些天來,魯一棄一反常態,整日地窩在艙底,大多時間是睡覺,也不和誰多說話。沒人知道他到底在幹什麼。
只有在一天的半夜時分,他悄沒聲息地爬上步半寸的舵位,像是夢遊一樣。
像是夢遊卻決不是夢遊,因為他在茫然地面對步半寸片刻之後,聲音低沉縹緲地問了個絕對清楚的問題。
“對家留的圖中,準地兒可有‘福’、‘琅’、‘灘’這些字?”
步半寸想了一下,隨即回道:“沒有。”
“不會呀!怎麼會呀?不會呀!怎麼會?……”就這樣嘟囔著,重新回到船艙裡去了。
步半寸瞧著很是怪異,心中不免有些擔心:這年輕的魯家門長可不要魔障了,要不然那大事兒真沒人辦了。
海上行了要有一個多月了,太陽下感覺穿的棉衣裡熱颼颼。雖然依舊是強勁的北風,卻已經不太寒冷,這大概是因為節氣快打春了,也有可能是由於他們已經往南了很多很多。順風順水地一路南下,已經不知道走了多遠的海路,到了什麼海域。鐵頭船上也許只有步半寸知道,因為圖在他手中。但他沒告訴別人,別人也沒誰去問。
這些天魯一棄變得越發怪異,他每天睡覺的時間更長了,幾乎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睡覺。但是他又好像沒有一小會兒能睡好,眼睛一閉就做惡夢、抽搐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