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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鄭靜嫻登時便下不來臺,宋柯道:“鄭老公爺所言極是,晚輩雖不才,卻也想憑藉真才實學下場一試。令嬡聰慧,怎不知當中厲害,剛才所言只不過說笑兩句罷了。”他口角含笑,態度藹然,兩句話便把方才尷尬之氣緩了下來。

鄭百川微微點頭,暗道:“宋芳生前便是個溫和君子,如今他兒子倒也有乃父遺風,小小年紀是個會說話觀色的。如今他尚無根基,若是個可造之材,我倒不妨提攜一把,攏個人脈自是不錯的。”態度便殷切了兩分,笑道:“秋闈就在眼前,你四書五經應是通讀透了罷?”

宋柯笑道:“不敢說通讀透了,聖人之言倒也思悟許久。”

鄭百川道:“有何心得說來聽聽。”

宋柯道:“自古讀書便不能一味痴讀,若不解其中三味便是紙上談兵,別說寒窗十年,就是三十年、四十年也無濟於事。讀書關鍵在悟,譬如《中庸》,須用整個身心去印證,體會,感悟,方有所得,不可一味尋其邏輯線索。待你悟通,悟透之後,邏輯便自在其中了。原先我年幼無知,讀書時有好多不明之處,蓋因其時於世事所歷不深,於生命所悟不透也。待世事洞明,生命透悉之後,道自明矣。”

這一番侃侃而談,鄭百川捻著鬍子,臉上微微帶了笑意,又問了宋柯幾句,宋柯亦對答如流。鄭靜嫻倒也安靜,站在一旁侍茶。鄭百川幾次使眼色讓她退下,她也裝作沒看見。她瞧著宋柯談論學問的模樣愈發心折,腳彷彿生了根,一動都不能動了。

鄭百川心中默默嘆氣,可也只能隨她去,心裡卻打算同韋氏說一說鄭靜嫻教養之事,等回京便從宮裡請一位教養嬤嬤來好生教一教規矩。

宋柯學問好,出口成章,鄭百川一試便知,隨後轉了個話頭。道:“我已十幾年未回家鄉,如今回來倒是動了鄉情,可也是‘鄉音未改鬢毛衰’了。”

宋柯笑道:“鄭老公爺春秋鼎盛。何需言老。江南乃富庶之地,與京城相比又是別樣繁華,如若心安,處處是吾鄉。小可也是剛剛在江南置了些產業,兩三間鋪子。有些比在京城賺得還好些。”

鄭靜嫻道:“聽檀妹妹說過,你如今辛苦,不但要讀書,還要操持家中之事,若有什麼為難之處便儘管來,都是世交。我們也能幫襯一二。”

這話確實是好話,卻又惹得鄭百川和宋柯不悅。鄭百川暗道:“宋家倒是個大族,可當初也是宋芳依附著顯國公府。怎就論上‘世交’了?”宋柯則想:“原先沒有顯國公,我們宋家也未求著誰,過得也算平靜。這鄭小姐雖是好意,可總讓我‘求’著顯國公,倒是沒白的落我臉面了。”

臉上卻不露聲色。只是含笑。鄭百川端起茶碗送客,宋柯起身告辭。

待宋柯一走。鄭靜嫻立時纏了鄭百川道:“爹爹看他如何?”

鄭百川瞪了她一眼道:“方才就你話多!”

鄭靜嫻皺著眉:“誰讓爹爹待他冷淡來著。”又不停追問爹爹覺著他如何?他有學問才幹又和氣,我瞧著他是個有擔當的云云。

鄭百川覺著宋柯雖不錯,可宋家家底太薄,便不想理睬鄭靜嫻,奈何女兒聒噪不停,只得搪塞道:“等他考了功名再說罷。”

鄭靜嫻皺了眉。她是個聰明人,瞧出她爹的意思是不滿意宋柯的,她也知道宋柯如今待她不過出於禮數,暗想著:“從小到大我說的事,我爹便沒有不同意的,慢慢磨他就是了。只是宋柯……我定要讓他對我另眼相看,宋家眼下式微,等他考取功名,我定要我爹幫他謀一個好前程,讓他知道娶我這樣的女子到底有多少好處。哪怕他對我感恩戴德也不能如此不溫不火!”

卻說宋柯從鄭氏祖宅回來,迎著秋風深深吐了一口氣。顯國公早年憑軍功封了勳爵,不過是個末流,後因擁戴八王爺起事有功,頗有聖眷。宋柯並不喜鄭百川為人,當初他家與顯國公府上交好,倒也頗有幾分情義。後來他爹去世,生前好友不少來弔唁相幫,顯國公府只應景似的送了些白事之禮了結,下葬那天只派了個庶出的兒子,此後便再無往來了。他要分家出來,族裡群狼環飼,爭相奪他們這一房家產,他曾投帖子求到顯國公幫忙,誰知去等了幾回,不過是枯坐,門子一律以“老爺朝中繁忙,未曾歸家”為由,將他打發了。

他今日來,雖是因鄭靜嫻一句話不得已而至,卻也存著不想讓鄭百川看輕的心思——當年閉之門外的舊交之子,如今過得體面,往後再不用卑下,求到你跟前了!卻不想鄭靜嫻倒三番五次幫了倒忙。

鄭靜嫻小兒女心思他已瞧出來了,若她不是鄭百川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