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是麗都的親同產弟弟,仁慈聰明。他當皇帝,倒也不枉了我這番冒著生死去幫他窺竊神器了。
第十四章 懷銀夸父母 喋血臥榻枰
一
豫章太守陳不害接到長安御史大夫寺下發的郵傳文書,早早就做好了準備,從新淦乘馳傳到了豫章。這次兩府文書上有個詔令,天子為了優寵繡衣直指使,特意下詔將豫章郡太守治所和都尉治所互換,也就是說新的太守治所改在豫章縣,都尉治所換到新淦縣。陳不害雖然自知不久就要革職,但也不敢象一般小吏那樣掛印而逃,畢竟他還有家室,他只有老老實實地留下等著新任太守的訊問。如果這次命不好,很可能被判處斬刑。在豫章縣,他每日膽戰心驚,腰下雖然還拖著綠色的印綬,但在掾屬面前,腰桿早就挺不起來了。掾屬們知道他的完蛋是指日之間的事,所以雖然還照舊每日上班,行動卻是懶懶散散的,反正新上司沒到,表現再積極也是白搭。陳不害只有暗自悲苦,當了七年太守,積威的時間也不短了,沒想到倒臺前仍是這樣一幅樹倒猢猻散的下場。好在他平日最器重的書佐嬰慶忌依舊對他禮貌周全,每日都來看望他,讓他略有一絲安慰。
明公不必太擔心,接任官員既是本縣人,應該不會為難明公。況且明公開府七年,也算奉公盡職,每年丞相府考課,成績雖不是天下之最,卻也從未落到殿後。至於梅嶺多盜賊,自大漢立國以來一直如此,豈能完全怪在明公身上,到時向新太守稟明前因後果,應該會得到理解的。嬰慶忌道。
陳不害面色憔悴,感激地苦笑了一下,唉,話雖這樣說,可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你看我一有危難,那些平日得我看顧的掾屬好像從來不認識我一般,近來連個招呼都懶得打了,怕是早早準備著好臉孔去諂媚新任了,不落井下石已是萬幸。這幫趨炎附勢的東西,當初真應該全部罷免。
嬰慶忌道,是啊,不過明公乃朝廷大吏,不必跟這幫撮爾小吏一般見識。畢竟他們都有家小,身不由己。
陳不害嘆了口氣,還是先生仁厚。我雖然看錯了人,有你這麼一個沒看錯的,眼光也並非毫無是處。不過,我這次必定凶多吉少。尋常小吏初登高位,莫不趾高氣揚。新太守從二百石躍升為二千石,又是以告發起家的,定會生怕別人瞧他不起,不殺幾個人立威,哪肯罷休。沒想到我為朝廷盡職三十多年,落得如此下場,將死於豎子之手。唉,尋常告發謀反,告發者只當賜爵,從來沒有因此拜為二千石治民的,這縣官
做事,也未免太過英明瞭……
嬰慶忌猛然伸手按住了陳不害的嘴巴,低聲正色道,明公小心,這話切切不可去外面說啊。
陳不害一驚,隨即領悟。剛才憤激之下,竟然議論天子詔令,雖然字面上說的是〃太過英明〃,但顯然是憤激之餘的反話,倘若被有心的獄吏聽到奏上去,那必定是〃指斥乘輿,謗訕詔令〃的大罪,會判處腰斬的。他感激地說,多謝先生指教,我真是有些糊塗了。
明公也不要太緊張了。嬰慶忌道,下吏其實對新太守略知一二,他並不是那種不學無術,愛靠告發奸事升遷的俗吏,而是精通律令,又飽讀儒書的人。他老師李順現在還居於本縣青雲裡,不妨將他請來,好好招待,到時讓他為明公說幾句好話罷。
有道理。陳不害黯淡的眼睛突然光亮起來,我怎麼沒想到這點。我即刻就去青雲裡,拜訪李順先生。
嬰慶忌道,還有一個訊息,下吏的侄子嬰齊,在縣廷當獄吏,當時沈武被縣廷徵召,廉查衛府剽劫案,縣廷掾吏都瞧他不起,只有舍侄嬰齊和他關係很好。當年若不是嬰齊報信,沈武早就被公孫賀派來的使者殺了。
陳不害大喜,有這樣的關係,那我的首級無憂矣。先生何不早說,害我嚇得一個月來寢食不安。
嬰慶忌道,下吏沒想到明公會如此憂慮。況且這些方法也不敢擔保有用,怕明公看不上,反而要訕笑了。
陳不害抓住嬰慶忌的手,死馬也要當活馬醫,哪顧其他,至少可以讓我安點心,多吃點飯,多睡點覺嘛。現在就隨我去看望李順先生罷。
兩個人步出院庭,院子裡鵝在喔喔地亂叫,看見主人出來,都迎上去親熱。陳不害不耐煩踢開他們,吩咐家人駕起私人軺車。他也確實被快要到任的新使君嚇破了膽,現在逢上出門,不但不敢招集掾屬,配齊鹵簿以增排場,甚至連公家的駟馬高車也不敢用了。嬰慶忌看見這個數年來威風凜凜的太守嚇得行事這麼謹慎低調,心裡也不由得頗為感嘆。
二
而在從廣陵通往豫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