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除夕,一桌子菜葷素皆有,英子手藝不錯,看上去頗為引人食慾。
七個人圍坐一桌。英子瑟縮著腦袋不敢動筷子,林福卻是第一個動手只吃肉,林貴滿面和煦熱情的招待,林阿爹彎著脊背悶悶的皺眉坐著,林老嬤卻是拉著臉,眼睛只盯著喬墨伸向扣肉的手,恨不能拿刀剁了。
喬墨哪管別的,既然來了,就吃。
“阿正,嚐嚐。”在家吃飯林正總讓著他,到了今晚,喬墨專揀肉夾給林正吃。
林正見阿墨這麼殷勤,心裡早化開了,哪裡還顧得上思考舉動背後的意義。知道阿墨不愛吃油膩膩的大肉,便沒推辭,夾來多少吃多少,幾乎是與林福在搶肉吃。
林老嬤看著一塊塊大肉消失在林正嘴裡,心疼的要死,這些都是他做給阿貴阿福吃的。想要阻止吧,可看到林貴的臉色,終究是忍住了。
林貴正打算說點兒什麼緩和氣氛,卻聽林福先一步開腔。
“大嫂,怎麼光顧著大哥也不管我呀,我也愛吃肉。”林福早已吃的滿嘴油膩,一手還抓著雞腿,一手就將碗遞了過來,滿臉堆笑,眼睛再小也掩飾不了裡面的垂涎。
喬墨噁心的胸口翻滾,險些吐出來。
林正拳頭一攥,要翻臉。
林阿爹林老嬤也都變了臉色,卻是林貴反應最快,冷聲喝斥道:“阿福,大嫂是客,哪能麻煩大嫂幫你添菜。你喜歡吃什麼就說,夠不到就叫二嫂幫忙。”說著推了推身邊只差成了隱形人的英子:“別傻愣著,大嫂來了也不知道招呼。”
因著林貴的話,一場火氣就被消散,只是氣氛更不如先前了。
草草結束晚飯,林正帶著喬墨告辭。
“大哥,我們兄弟難得聚一聚,再坐坐吧。我從縣裡帶了點兒好茶葉,拿來給大哥大嫂嚐嚐。”林貴熱情挽留,不容拒絕的就去拿茶葉了。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林貴如此做派,兩人倒是不好走了。
喬墨看著林阿爹坐在門口,半個身子隱沒在陰影裡,腰背更彎了,頭也不抬,只是悶悶抽著旱菸。除去吃撐了的林福,在廚房洗碗的英子,只剩了林老嬤。屋子裡也只有林老嬤的聲音。
“……阿貴他不容易,辛辛苦苦的讀書,為的還不是考個功名光宗耀祖,他若是出息做官了,你們做大哥大嫂的臉上豈不是也光彩?有個什麼事,也能沾光不是。只是阿貴在縣城裡,不僅讀書要錢,應酬朋友要花費,這吃住也都不是小數目。家裡實在艱難,幾張嘴要吃飯穿衣,又要給阿福說媳婦,都得用錢。這年一過,阿貴又要去城裡,可家裡實在拿不出錢了,你們做大哥大嫂的,日子過的寬裕,借點兒給阿貴讀書,將來總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原來是為借錢,只是這林老嬤著實不會說話,借個錢倒說的像施捨他們似的<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怪不得林貴要專門去拿茶葉,他若在場,本著讀書人口不言財的清高勁兒,也絕對不會親口跟他們借錢的。只是想到這一頓年夜飯的專程為借錢而吃的,心下就似塞了蒼蠅,噁心的不得了。
林正的臉色很難看,有種憤怒,也有種失望。
若是一般人家裡的兄弟,有這種事情肯定要伸把手,但這一家子早分了家,不是名義上的分家,而是從內心到外在,實實在在成了兩家人。一個林老嬤成天算計,一個弟弟林福垂涎自己媳婦,一個親阿爹毫無作為,誰能毫無怨言的給他們掏錢?
林正一直引而不發,已經很是大度大好脾氣了,誰知反倒讓他們得寸進尺。
喬墨知道顧著林阿爹,林正是不好說話的,他便說道:“原來大弟弟缺錢了,我們還真不知道。說起來大弟弟是我們家出的讀書人,都該支援,我和他大哥雖說沒什麼積蓄,但也該有所表示。”
林正詫異的看過來,林老嬤則是滿臉驚喜。
“不知大弟弟要多少?”
“……不多,二十兩!”林老嬤見他那麼爽快,估摸著是有錢,便改了數目。至於對方為什麼願意借錢,林老嬤覺得肯定是知道自家阿貴讀書有出息,將來要做秀才老爺的。
二十兩,真虧敢張口,農村人哪有張口借這麼大一筆錢的。肯定是看著他們前些時候買地,眼紅了。
喬墨心裡冷哼,面上卻嘆口氣,很是愁苦:“二十兩啊……若是要一二兩還能拿得出,二十兩太多了,眼下手頭不寬裕。”不等林老嬤質疑他們有錢買地,就接著說:“不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