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苗青的這間屋裡只有一張用磚頭支起的木板床,一張斑駁的小書桌,一把小得只能坐下她半邊屁股的小板凳,此外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
這裡的蚊子太多,蘇苗青臨睡前點上了蚊香都不管用,兩天下來,她的胳膊和腿上到處都是蚊子叮的紅包。這個院落外的五十米處就是近郊的垃圾處理站,也難怪蚊蠅滿天飛。
生活上的這些困難,蘇苗青還能克服。最讓她心焦的還是工作的事,她每天忙於找工作四處面試,一天在外奔波勞累到晚上差不多九點以後才能坐下來弄點吃的。
因為剛好趕在北京高校畢業生大批湧入人才市場的時候,而自己畢業於一所沒什麼名氣的私立大學,每當用人單位問她是哪個學校畢業的,她都難以啟齒,而等她說出來以後,面試官往往露出不屑的神情。在面試過的諸多單位中,有幾處看她年輕漂亮,文筆不錯,想讓她做公司文秘,但她不想再做文秘了。她一直在找一份能真正鍛鍊自己各方面能力的工作,而不是去吃青春飯,她相信總會有伯樂來識她這匹千里馬。
如今身心疲憊的她,晚上還要忍受著離住處只有百米之遙的鐵軌上火車“轟隆隆”的噪音,每當火車經過時,她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床也在顫抖。
有一天晚上,她做了一個這樣的夢:
在廣袤的豫東平原上,有一座有490多年曆史,按八卦建造,外圓內方如同一枚巨大銅錢的歸德古城,那環繞內城的是有4000多畝水面的護城河,孩提時的蘇苗青常與小夥伴們一起下河游泳,頑皮的她趁大家“圍魚”的時候,獨自一人游到遠處的蘆葦蕩裡撿鳥蛋,她想,媽媽快要給自己生小弟弟了,一定要吃很有營養的東西。大片大片的蘆葦長得很密,成群成群的水鳥在幾根蘆葦中間做窩,聰明的她總能第一時間判斷哪兒有鳥窩,總能撿到幾個鳥蛋。這次她運氣比較好,發現了四處鳥窩,裡面都躺著四五個鳥蛋。蘇苗青用脫下的小背心把近二十個鳥蛋包裹起來。可能這次她遊得比較遠,有些累了,這時她的小腿開始抽筋,身體失去了重心,這時她彷彿聽到在遠遠的岸邊媽媽焦急的呼喚:“青青,青青,你在哪裡?青青——”“啊,媽媽,媽媽,我在這裡,快救救我——”她哭著喊著,掙扎著,河水已把她嗆得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時,“哐啷”一聲巨響,她醒了,睜開眼一看,木板床中間斷裂開了,撐床的磚頭零散地蹋倒在了地上。她感覺全身痠痛,踉蹌著起身開了燈,屋裡滿地狼藉,看了看小書桌上的小鬧鐘:凌晨兩點四十五分。酸楚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奪眶而出,她蜷縮在牆角處等著天亮。
第二天,房東看著也有點過意不去,給她買了張小小的新板床,這已讓她很欣慰了,還高興得哼起了小曲兒:“在那森林那邊海底那裡,有一群藍精靈,他們活潑又聰明,他們自由自在生活在那綠色的大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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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失的古典 第二章(3)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她期盼著這個特困時期趕快結束。她已囊中羞澀,三餐都快成問題了。有一次,她在屋裡突然聞到濃郁的菜香,她起身隔著窗子往外看,住在對面的那個男青年正在燃氣爐旁不亦樂乎地炒著菜,他大概二十七八歲,留著精神的平頭,中等身材,他一邊炒菜一邊與蹲在屋裡洗衣服的老婆聊天,聽他們口音,八成是福建人。
蘇苗青聞著飯菜香,聽著那對幸福的小夫妻愉悅的談笑,嚥了咽口水,鼻子有些發酸。幸福快樂本來就是這麼簡單,有一口飯吃,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可我的幸福在哪裡呢?茫茫人海中,愛我疼我能為我炒菜的那個人又在哪裡呢?郝楠,你如今在哪裡呢?
月末的一天,大學時的同室好友顧鄉來看她,當她看到蘇苗青那枯黃的臉和難民似的生活時,堅持要把她帶到姑媽家一起住,她不是請蘇苗青,而是強烈要求她必須要去!用她的話說,這哪是人住的地方?上一次外面的公共廁所,都要走一站多地,進去後屏住呼吸都被燻得掉眼淚……
“不去,在這我都住習慣了,苦是苦些,但還能受得了,”蘇苗青強作笑顏地對顧鄉說,“再說,你也是寄人籬下,我去了多給姑媽添麻煩,心裡會不落忍的。”
“青青,你要這麼講,就不把我當朋友!我確實不知道你住在這裡,如果我早知道,早就過來接你了。都怪我,沒早點與你聯絡,只顧自個瞎忙乎了!”顧鄉對自己有些埋怨,覺得沒盡到一個好朋友的義務,“你不用擔心,我姑媽是個熱心腸,心地非常善良,她雖然是老北京人,但從來沒有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