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跟他照面的時候可得當心點,長先生。”村木微笑著提醒,“面對面地叫什麼‘神經科醫生’的話,會被大聲訓斥啦。”
就在下川信口挑戰偉大的特考組時,目黑西署的刑事課長,上井田嘉曉警部橫穿過草坪,快步走來。
“本廳發出代行檢視的指示了。”上井田警部在塑膠苫布前告訴部下,“據此,現在開始現場的實地勘查。”
上井田警部有著氣派的禿頭和髭鬚,看起來簡直像腦袋上下倒轉了過來。他以性格溫厚著稱,無論對誰說話都彬彬有禮。雖然也有人把這一點看成是他處世的策略,但即使只對著磯部一人,他也使用禮貌語,想必本來就是個公平的人。面對本廳的人也好,面對年齡差距猶如父子的年輕部下也好,態度完全如一,這可不是容易辦到的事。
但注重禮數這件事也有好有壞,上井田警部時常會有像校長訓話般的語調,讓人感到吃不消。每次聽警部說話,最後永遠是“那麼諸位,請保重身體,度過一個愉快的暑假”這種感覺。
以上井田警部為首,刑警和鑑識人員進入了被塑膠苫布圍起來的區域。
磯部在等問完遺體發現者證言的松元和進藤過來。
“看樣子總算能進行檢查啦。”松元露出發黃的前牙,笑了起來。他是刑事課唯一一個吸菸人士。
“是啊。”磯部替松元把苫布往上拉起來,一邊問道,“遺體發現者那邊怎麼樣了?”
“當然是問了聯絡方式後讓他們回去了。”松元不解似地望著磯部,“因為已經快十一點了啊。女性是由制服警官開車送回去的。”
“男的呢?” 棒槌學堂·出品
“雖然說了開車送他,但被拒絕了。”松元皺起眉頭,“你很在意那個男人嗎?確實是個奇怪的傢伙啊,御宅族【注2】一個。”
磯部心裡不禁發笑。現今已經很少人用御宅族這個廢詞了,而且那個青年也不是御宅族。他不是那種會熱衷、執著、依存於某種事物的型別,他關心的物件大概只有他自己。
“你在意他我也理解。”松元接著說,“如果他發現屍體是在被害人被殺不久,說不定我也會懷疑他。但被害人遠在發現時刻之前就已經被殺了。”
“法醫還沒有鑑定呢。”
“即使不拜託法醫,那種程度的事情也能看出來的。那個男人和案件沒什麼關係。”松元拍拍磯部的肩膀,彎腰鑽進塑膠苫布裡。
“那種程度的事情……嗎。”近藤緊隨其後,小聲嘀咕道,“我也看了遺體,那種程度的事情一點也沒看出來。前輩你呢?”
“我剛來這裡,還沒看過遺體。”磯部撒了個謊。
“喂,為什麼我得給你拿著苫布啊?你來拿!”
由近藤拿著苫布一邊,磯部進了裡面。苫布內支著照明燈,像電視劇拍攝的外景地一樣燈火通明。強烈的光線中,蹲在遺體旁邊的上井田警部和下川的身影鮮明地浮現出來。
“幹了很殘忍的事,你看這。”磯部走近時,下川頭也不抬地如是說,戴著白手套的右手指著遺體的脖子。
遺體緊靠下顎的下方勒著粗塑膠繩,內陷的面板已變成紫色。繩索下方,剪刀直刺到支點的螺絲帽附近。這可能是死後刺入的,因為這麼深的刺傷,出血卻很少,樹叢下的草上只滴了幾滴血。與迄今為止的兩位被害者相同,一定是心臟停跳後刺入的。
“剪刀男乾的勾當,錯不了。”下川喃喃地說。
“正式說法是廣域連續殺人犯第十二號。”磯部蒼白著臉更正。已經當了四年警察,他仍然沒辦法習慣屍體。老實說,也不想去習慣,“所謂剪刀男是媒體給起的通稱。”
“答得很好,該給你蓋個花丸章【注3】。”下川注視著磯部的臉色,愉快地笑,“論知識出類拔萃,現場勘查卻是不及格啊,小朋友。跟我正好相反。趁還沒吐出來弄髒現場,出去吧。”
“沒事。”磯部心頭火起,逞強地盯著遺體的臉,“很漂亮的女孩子呢。真是殘忍。”
少女再不會眨動的眼睛凝視著空中。儘管表情因痛苦而扭曲,依然能清楚看出生前的美貌。
上井田警部伸出手,從西裝外套內的口袋裡掏出學生手冊。
“樽宮由紀子,私立葉櫻學園高等學校二年級。”上井田警部一邊念,一邊將學生手冊上的照片與遺體的面容進行比對,“住所是……離這近得很啊,沙漠碑文谷五零三號室。”
“放學路上遭到襲擊的吧。”下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