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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部分

黑鬢絲染了晶瑩水珠,映著淡墨色光澤;一襲深灰色大衣,修長身影翩翩如玉。

絲雨如塵雲著水。

畫樓接了羅副官手裡的傘,讓他退後幾步,自己上前迎了李方景。

一方傘下,便是一方天地。

她已將面網掀起。眼波清湛,粉唇柔潤,雪色容顏一如初相見的清秀,李方景瞧著她的目光,炙熱裡糾纏著耀目的纏綿。

“今日的天氣不好。”畫樓淺笑,有初荷的淡雅與清香。煙雨相送,添了離愁,預示此生總難再見……

一時間,畫樓心中真有了惆悵。

生命亦似舞臺劇,有人退場後,便再也不登臺……

可生命的舞臺劇沒有編劇,不用排演,誰從此退出你的生命,無法預料。

“因為是離別的日子啊!”李方景低聲笑了笑。聲音混合了海水的清冽,亦有淡淡傷感,“要是春光明媚,真該想想是不是老天爺都盼著我早走。如今一下雨,總有留人之意,我甚欣慰。”

畫樓忍俊不禁。

他一說笑,氣氛便輕鬆不少。

畫樓問了幾句那邊的事情,輪船便開始鳴笛。蘭舟催發,離別已成定局。

李方景伸手抱了抱她,很快便放開,臉上恢復素日風流神態,笑意瀟灑,修眉飛揚:“你先走吧,我最受不得旁人看著我走……”

“珍重!到了香港安頓妥當,記得給我來信……”畫樓將面網重新攏下,盈盈眸子便有了薄霧。

李方景只說好。

她已決然轉身,娉婷身影徐徐遠去。身姿曼妙婀娜,裹在濛濛霧雨中,迷離譎豔。

李方景貪戀望著湖色雨傘下的畫樓,穿著繁繡旗袍的她似開在他心頭的一株丁香花:鉛華洗盡的素雅,毫無香豔濃烈,卻勝過奼紫嫣紅,淡韻中有幾分嫵媚,在他生命裡傲然綻放。

細雨灑落他的肩頭,染溼了臉頰,亦染溼了眸子。

輪船離港,碼頭漸漸空去。

畫樓讓司機把車子停在海堤。

一株楊柳在她身後搖曳款擺。

她將帽子摘下,只顧望著遊輪遠去。掀開白浪滾滾,漸漸融入水色茫茫,變成微小的黑點。

她嘆了口氣,回身時,風吹過來,異物飄入眼眸。

有些刺痛。

“夫人,怎麼了?”羅副官見她頓住,忙問道。

畫樓眼睛很痛,淚珠便滾滾落下,一邊揉一邊道:“不曉得什麼東西掉進眼睛裡……”

羅副官卻不再說話,神色訕訕。

畫樓見他有些異常,再瞧他躲避的眼神,隱約明白過來:他一定是以為自己在為李方景哭,又被他撞破,怕她難為情吧?

她忍不住苦笑,這誤會……越解釋越糟糕。

右邊眼睛卻依舊疼,後來想著,大約是飄進了柳絮。

回到官邸,已是掌燈時分。

客廳裡的水晶燈透過玻璃窗,將庭院碧樹繁花染得璀璨錦簇,春意撩人。踩著溼潤的雨花石小徑,畫樓能聽到客廳裡清脆悅耳的笑聲,是盧薇兒。她像只彩蝶,為春日增添了盎然生機。

畫樓進了門,白雲歸已經回來,家裡還來了客人。

是個三十來歲的男子,中等身量微胖,笑容和煦,眉眼跟盧薇兒有五分相似。畫樓能猜到大約是她的兄長,便聽到那人笑道:“夫人……”

畫樓衝他頷首,接著看了盧薇兒一眼。

盧薇兒笑道:“這是我二哥盧杏梁,大嫂應該沒有見過。”

畫樓便道了二少,又道:“我剛剛從外面回來,一身塵土,先失陪了。”

卻見白雲歸眼眸落在她的臉上,幽深眸子微斂。

她不知所謂,衝白雲歸也笑了笑,轉身上樓換衣。對著梳妝檯的明鏡,才發覺飄進柳絮的右眼紅紅的,眼皮微腫。她愕然而笑,怪不得白雲歸盯著她瞧,只怕也誤會了……

他一定覺得自己為了李方景哭過一場。

這誤會,解釋給誰聽?誰又能信?

拭乾髮髻上細微水珠,叫女傭進來幫她重新梳了雲髻,換了身銀白色錦葛稠旗袍,帶了只珠釵,微微撲了些香粉。

等她再下樓時,盧杏梁便覺得眼前一亮:銀白色旗袍的白夫人似梅梢雪,晶瑩清純又濃香馥郁,紅粉融融,年華錦潤。

“大嫂,盧二哥給我們帶了好多霖城特產……最近總是嘴饞這些,想著想著就來了……”白雲靈呵呵直笑。

“不算什麼,都是些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