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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部分

又往哪裡擺呢?一路上,李雲娘跟著伍次友默默無聲地走著。剛開始,伍次友覺得,她是因為認了張姥姥為義母,乍然捨棄,自然有些悲慼。可是,漸漸地,伍次友看出雲孃的心事還不止這些,便有意盤問她:“雲娘,你怎麼不高興呢,有什麼心事嗎?”

“啊?——哦,沒有,大哥,此次進京,你將重蒙皇恩,飛黃騰達。我怎麼會不高興呢。”

“咳!又說些什麼飛黃騰達。我無意做官,你是知道的,不過是惦記著龍兒。他現在正處困難時刻,我應該去幫他一把。不然的話,我們兄妹二人浪跡天涯,豈不更好!”

雲娘心中一動,暗自想到,唉,若真能浪跡天涯,哪怕永遠這樣兄妹相稱,只要你總是我的大哥,我也情願跟著你飄泊一生。可是,你見了龍兒,見了蘇麻喇姑,他們還會讓你走嗎?我夾在中間,又怎麼周旋呢?”

伍次友見她一直不說話,又催問一句:“雲妹,你以為我這樣做不對嗎?”

“哦——對,怎麼不對,本來就該如此麼。哎——大哥,船碼頭到了。你看那邊正有一艘烏篷船。喂!艄公把船擺過來——”

艄公把船撐了過來:“二位客官,要到哪裡去,”

伍次友上前答話“我們要到京城”。

“喲,客官,小人這船隻到丁字沽。”

伍次友尚未接言,雲娘卻搶先說:“到丁字沽也行,我們到天津下船再走旱路嘛。大哥,上船吧。”

艄公將跳板搭上,二人上船進艙坐下。那船工卻又跟了過來:“客官,請恕小人無禮,從這裡到丁字沽,船價是十五串。請先賞了小人,好做一路上的盤纏。”

伍次友一楞,這才想起,臨行時,張姥姥曾熱情地贈送盤費,可是自己覺得已經打擾了一年多,不好意思收,辭謝了。哪知,如今身無分文,困在這裡,原想到了京師就想辦法付清船費,雲娘又偏偏答應在天津下船。十五串並不算多,可是又從哪裡籌措呢?他瞟了一眼雲娘,雲娘卻毫不在乎地答道:“羅嗦什麼,還能少了你們?開船吧!”哪知那艄公並不買帳,冷笑一聲說:

“姑娘休怪,這是船家的規矩——我撐了半輩子船,客官們上船時說的都是您這話,可是到地方丟下幾個錢,拍拍屁股就走了,我一家老小還要過日子呢”。

伍次友臉上一青一紅,不知說甚麼好。艄公見此情景,越發相信他們沒錢,鑽出船艙便扎篙放跳板:“二位且請上岸,我在這兒候著,取了錢來再乘船。”

雲娘哪受過這樣奚落,“嗯”地掀開簾子趕出來,指著艄公喝道:“放肆!瞧著我們是賴帳的?”

那艄公脾性也倔。硬著脖子回口道:“不敢,您要付了帳,我哪敢說您賴帳呢?”

“姑奶奶這回要不想付呢?”

“回您的話,小人父親弟兄四個,並沒有姑奶奶!”話還沒完,李雲娘早揚手一掌,“啪”地一聲打得艄公打了一個趔趄:“混蛋!我這就讓你認一個!”那艄公被雲娘撩得怒火千丈,見伍次友文弱,雲娘是個女流,料他們不識水性,又仗著自己懂兩下子拳腳,舉起船槳劈頭便打,要趕雲娘下去。雲娘哪裡把他放在眼裡,左遮右攔地招架著,那隻槳怎麼也打不到她的身上。

伍次友在船裡聽到二人拌嘴,自覺理虧,卻又無計可施,此時聽二人在外邊動上了手,便出艙來解勸。不料一出門就被艄公甩過來的船槳打在肩頭,“哎喲”一聲跌坐在艙板上。

雲娘原本無意招惹是非的,見伍次友無端捱了打,撫著肩頭在那邊叫痛,胸中的怒火騰地燃起。她輕輕向前一步,劈手把船槳奪了過來,攔腰一掃,那艄公大叫一聲,被打得凌空飛起又“噗”地一聲掉進河水裡。

“畜牲,還敢撒野麼?”雲娘冷笑一聲,抄起船槳來便開了船,見伍次友還站在船頭呆看,便說:“大哥,淹不死他,開船的哪個不是好水性啊!”

“唉!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許殺人,不許作案,何況今日之事是我們無理呢?”

“好好,聽大哥的,還讓他來劃這個船吧。”雲娘說著調過船頭又劃了回來,見那艄公正在鳧水逃命,便喊了一聲,“上來吧!我們又不是響馬,逃什麼——瞧著我大哥的臉,姑奶奶饒你了。”

艄公抓住船舷爬了上來,朝伍次友搗蒜似地磕頭:“謝過老爺……”

伍次友忙把他扶起來:“船老大,實言相告,我們身上沒有帶錢,到前邊一定想法子加倍付給你就是。”那船公喏喏連聲,看了一眼李雲娘,去後艙換了一身乾衣裳,乖乖兒搖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