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tasha靈敏地聽到了Steve在電話那端深吸了一口氣的聲音:『Bucky,你真的不記得……Sherry了嗎?』
Bucky舉著手機沉默了。
這下連Natasha都不敢看Bucky的臉了。
許久許久,Steve不說話,冬兵也不說話。
Clinton憋得慌,想開口卻畏懼於黑寡婦威脅的眼神。
Natasha一直在注意冬兵。
他的臉上先是一陣迷茫,而後慢慢變得面無表情,最後陰翳得能滴出水來。
Natasha聽到冬兵像砂紙摩擦一般的聲音,彷彿在戈壁灘劃過,擦出一條長而深得痕跡。
冬兵說:“她死了。Sherry死了。”
Steve出聲了:『Bucky你聽我——』
“我不聽!!!”
冬兵吼出來,“她死了對嗎?死在那個該死的聖誕節的深夜,死在孤孤單單的該死的上個世紀四十年代,死在我眼前……但我他媽把她忘記了!忘記了!去他媽的!SHIT!我看著她嚥氣的!我看著她嚥氣!我居然……他媽的……”
Clinton先是被冬兵這突如其來的爆發嚇了一跳,但沒等他吐槽,他又被冬兵隨後吐出來的一大串話嚇到了——臥槽,這個人還能說出這麼長的句子啊?
Natasha想得更多一點。從Bucky狂亂暴躁的話裡,她聽出了不對勁。
這個Sherry……似乎是冬兵,不是,是曾經的James Barnes的戀人啊……
在冬兵使勁喘了很久之後,Steve才說話:『冷靜了嗎,Bucky?』
Bucky咬著下唇沒說話。
Steve又說:『這就是我不敢跟你提Sherry的原因。我在等你主動提起Sherry。』
“……Steve,”Bucky低低地垂頭,低低地呻吟,“她死了,而我把她忘記了……”
忘記了七十多年。
這七十年裡,他們共同熟識的人紛紛遠離,死亡。
誰還記得曾經有過這樣一個像企鵝一樣可愛的金髮女人,她外表漂亮高冷,內裡卻汙得不行。她得不到母愛,也得不到父愛,卻有愛她的教母和胞妹,她短暫的一生都承受著幼時脊髓灰質炎後遺症的威脅。她喜歡畫畫,喜歡教書,喜歡人體的每一個器官。
她喜歡著James Barnes,愛著James Barnes,笑的,哭的,生氣的,羞澀的,穿衣服的,沒穿衣服的,頑皮的,風流的,純情的,愛她的……
最終卻只是孤孤單單被埋在了七十年前。
原本,Bucky應該埋在她身邊的。
可是他沒有。
可是他不能。
冬兵痛苦地鬆開了手機,癱坐在靠椅裡,久久沒能抬頭。
4。
Sherry從噩夢裡驚醒,抱著被子,縮在床上惶恐不安。
她剛剛夢到自己死了,摔死的。
她抱著許多許多的畫卷,從木質的樓梯下走下。不知為什麼,她走得很古怪,像是腿腳承受不住太大的力氣一般。
她感覺到左手空了一下,一個閃亮亮的戒指跌到樓梯上,彈了一下然後繼續往下。她慌忙去追,卻一頭栽倒。
混亂中,她向下跌落。她聽到腦袋撞在地面上的碎骨聲,感覺到血液流走的感覺。
地面為何這樣冰涼。
風為何這樣輕。
她等的人兒為什麼沒有來。
啊……不是沒有來。
他來了。
但她的眼睛被鮮血模糊了,她看不見。
他握著她的手。
但她的手沒有了觸感,她感覺不到。
他在跟她說話。
但她的耳朵在轟鳴,她聽不到。
不,她聽到了的。
她聽到他說:“我要走了,Sherry,回到歐洲……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等戰爭結束,我一定,我一定,我一定,一定,一定……”
一定……一定。
他要去歐洲做什麼?又一定要做什麼呢?她拼命地睜開眼睛,卻恍惚地看見一個穿藍外套的男人,站在蒼茫的雪山之巔,左臂化為雪花,加入了滿天的風雪。
她看到他的臉,悲傷,遺憾。
他張了張嘴:“Sherry……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