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塵。
雲辭還是清減了許多,不過面上倒是未見倦色。出岫駐足門口,定定看著他,一時竟覺得鼻尖酸澀,想要落下淚來。
恰在此刻,雲辭從書案前抬起頭來,一眼瞧見出岫站在門口,著一件淺綠衣衫。豔陽在她身後形成一個氤氳的光環,顯得她整個人脫俗而生動,好似沐浴在陽光下的嬌顏花朵。
此時,此景,此人,不禁勾起了雲辭潛藏在心底數日的思念與焦慮,濃郁而綿長。
“怎麼在門口傻站著?”雲辭適時開口笑道,目不轉睛地看著出岫朝自己走近。
出岫被這一聲喚回了神智,忽然不敢直視雲辭的目光,她抿唇垂眸步入門內,有些手足無措之感。
雲辭這才發現出岫微紅的眼眶,不禁淺聲安慰:“瞧見主子回來,怎麼不笑反哭?”他對她招了招手,命道:“過來扶我一把。”
出岫連忙吸了吸鼻子,上前去扶雲辭。淡淡的藥香自他身上傳來,令她瞬間感到無比安心。
雲辭就著出岫的攙扶站起身,忽然看著她,開口道:“今日母親對我說,待到此次時疫解決,要我成婚。”
聽聞此言,出岫周身一震,仍舊垂著眸,只勉強笑了笑。這訊息太夫人曾無意中提過,出岫明白,依照雲辭的身份與年紀,的確該成婚了。這般想著,不僅心中酸楚,彷彿頭腦也難受起來,昏昏沉沉。
雲辭說出這話,便一直盯著出岫看,見她沒有半分吃驚,還垂眸帶著笑,只覺這番小別重見的喜悅減淡了些許。
他手上使力捏住她的手腕,低聲道:“出岫,這一次我離開七八日,有些事情反而想清楚了,我對你……”
話還沒說完,雲辭忽然覺得手上一沉,一個嬌軟的身軀已倒向自己懷中。
“出岫……來人!”雲辭的驚呼聲中帶著無比的擔憂。這是出岫昏倒之前,最後的意識。
第41章:花開堪折直須折(二)
彷彿做了一場夢,夢中的出岫又回到了醉花樓失火的那一夜。只是這一次,沒有琴兒代替,亦無沈予相幫,她自己被生生鎖在床榻的樑柱上,忍受火焰的炙烤。
周身的肌膚都燃燒了起來,濃煙滾滾令人窒息。髮膚的疼痛與胸腔的壓抑令她喘不過氣,也掙脫不開束縛,她等不到人來救贖,唯有等待死亡。
雲辭撫上出岫滾燙的額頭,先是診脈,再觀面相,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出岫的症狀,與那些染上時疫的流民很相似。”
“時疫?這怎麼可能!”淡心率先驚撥出聲:“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咱們這些在外頭走一遭的人都好端端的,她怎會染上了時疫?”
雲辭顯然也想到了,不禁蹙起眉峰:“許是有誰不慎帶回了病種,身子好抗過去了,卻傳給了她……”
話到此處,雲辭忽然語氣一變,當機立斷道:“出岫不能再在府裡住下,竹影,你安排人將她送去別院。那裡有我研製的藥方,先讓她喝兩副試試。”
竹影領命,也顧不得男女之妨,攔腰抱起出岫,邊往外走邊對護衛交代:“備車,去別院。”
雲辭沉吟一刻,又對淡心道:“先從知言軒開始,上下灑藥,侍婢、奴才,人人皆以白巾覆面,一日三換,白巾要用滾水燙透,再去太陽底下曝曬。”
淡心俯身領命,正待轉身去辦差事,卻聽雲辭又道:“這事瞞不住,知言軒上下安置好以後,你去各個園子裡都說一聲,務必讓闔府照辦。”
淡心連連稱是,不敢耽擱,小跑而去。
而此時,屋子裡唯剩下淺韻。
沉靜、寡言、不爭、疏淡,是雲辭素來對淺韻的印象。也正是她這個性子與他極為相投,母親才會將她從榮錦堂裡撥出來,送到了知言軒。
“淺韻,”雲辭開口喚她,“此事瞞不住母親,你去向她老人家稟報此事,也好讓她有個萬全的準備。”
“您不去嗎?”淺韻素來平淡的語調難得有了一絲起伏,面上也掛著幾分疑問與微訝。
“出岫危在旦夕,我要去別院。”雲辭斬釘截鐵地道。
聞言,淺韻驚異不堪:“您要為了出岫,涉身犯險?主子,她若當真染上時疫,您此刻該是迴避,而不是……”
“淺韻。”雲辭眉峰再次蹙起,語中帶著幾分不悅:“為了城外的流民,我能出得城去;為了她,如何不能?”
“那不一樣。”淺韻甚少一口氣說出這麼多話來:“城外流民數以千計萬計,您悲天憫人,出城尋找時疫的方子,是您作為離信侯的責任;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