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地嚥了一下口水,記得自己從沒對沈予和誠王提起過年齡,這才壯了壯膽,承認道:“回聖上,民女的確十六了。”
天授帝終是笑了:“那你與鸞夙沒有任何親緣關係。”
鸞夙今年已二十有三,這位子涵姑娘若當真只有十六歲,便是比鸞夙小七歲。可鸞夙八歲那年舉家被滿門抄斬,她自己也被沒入妓籍。
往前推算一年,當是時,鸞夙的父親已在北熙朝內為官多年,根本沒有踏出過北熙國門一步,又怎會千里迢迢跑到南熙姜地,與姜族女子生育兒女?
因此天授帝一口篤定,子涵與鸞夙沒有半分干係。想到此處,他也沒了再與子涵糾纏的興致,遂從座椅上起身,道:“你的身世也講了,朕也聽了,你告退罷。”
這就讓自己走了?子涵一聽極為詫異,跪在地上仰頭再看天授帝,這位俊美無雙的絕世帝王高高在上,掌握著南熙所有人的生殺大權,主宰著南熙所有人的富貴榮華。她好不容易才見到天授帝一面,併成功與之交談,又怎能鎩羽而歸?
想到此處,子涵連忙又起了個話題,故作自責地道:“其實,關於昨夜發生的事,民女一直很是愧疚。也不知如今那位黃衣姑娘的傷勢如何了?被燙得嚴不嚴重?”
說著說著,她的語調又有些哽咽起來。
天授帝垂目看向跪地的子涵,但見她委屈地垂眸,那長長的睫毛在微弱的燭火下投射出一片小小的陰影,正好落在眼瞼下方。從天授帝的角度看去,這個神情真是像極了鸞夙,他有些自欺欺人地看著子涵,雖不想聽她開口說話,但她靜默的時候還真是……令他既心動又心痛。
子涵並不曉得天授帝心中所想,兀自嚶嚶再道:“民女今日前來,也是想看一看那位姑娘的傷勢,當面向她道個歉。若非昨日民女一時失手……又或者湯藥出爐時,民女多晾一晾再過來……”
“那你為何急著過來?”天授帝打斷她的話,忽而問道。
子涵一愣,反應片刻才道:“民女聽沈將軍說,摘星樓有位夫人生病了,心中著急便趕了過來。”
她邊說邊抬起一雙玉手,作勢拉住天授帝的黑色衣袍下襬,面上也是一陣嬌紅,語調更是低不可聞:“倘若聖上肯原諒民女昨日的唐突……民女心中也會好受一些。”
她抬眸再看天授帝,眼底的渴盼與面上的嬌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哪裡還能瞧見一絲愧疚之意?竟連方才訴說身世時的苦楚也都消失於無蹤。
天授帝眼底映出一雙玉手,正輕輕拽著他的衣袍下襬晃動,這等乞求的手段霎時令他感到一陣厭惡,也明白過來方才那段“身世”不過是對方藉機親近自己的藉口。
在天授帝心中,他與鸞夙的過往感情雖傷痛不堪,卻也美好無暇,絕不容許有人褻瀆一絲一毫!他更從沒想到,竟會有人利用這段感情來邀寵諂媚!天授帝止不住地湧起一陣狂怒,攝人目光如同一把利劍直逼子涵,正好擊入她的眼中。
子涵嚇得手上一抖,立刻鬆開了天授帝的衣袍。她說不準帝王是惱怒還是什麼,總之這股忽然生出的殺意十分凜然,令她頓生畏懼之意。
終於,子涵想起來,這位俊美無雙的天授帝是以“冷酷、無情、殺人如麻”而聞名於世,更以軍中征戰的鐵血手段而威震四方。直至這一刻,她終於明白了為何天授帝會讓敵人聞風喪膽,為何他會奪得南熙皇位——
他的目光實在太過懾人,再厲害的敵人也會抵不過他凌厲的注視而汗流浹背繳械投降,遑論自己這個渺小的女子。子涵嚇得立刻跪地叩頭,口不擇言地顫抖著道:“聖上饒命!民女知錯了!”
天授帝面無表情冷笑一聲:“朕又沒說什麼,你何錯之有?”
“這……”子涵亦不知該如何回答,她自己也沒意識到是哪句話惹惱了天授帝。只是方才那一剎那,帝王身上風狂雲湧的怒意如此明顯,令她震懾得肝膽欲裂。
子涵感到自己背上已沁出一層冷汗,咬著下唇不知該如何回話。而天授帝卻已收回那道陰鷙凌厲的目光,轉而望向窗外的寂寥夜色,聲音低沉隱含殺機:“再不滾出去,朕教你生不如死。”
聽到那個“死”字,子涵嚇得不敢多做逗留,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她早已忘卻了剛才矯揉造作的娉婷舉止,立刻慌不擇路跌跌撞撞地跑出書房,連一句“民女告退”都忘了說。
恰在此時,只聽“噼啪”一聲響起,案上唯一一根蠟燭吐出最後的火舌,突地一亮,繼而歸於黯滅。書房裡頓時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唯有園子裡的燈火透過窗戶和屋門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