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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分貴胄之氣,可眼前這坐在輪椅上淺笑的公子,依舊是一襲白衣,風清霽月,靜如寧川,恍若天人。

不知為何,出岫只覺眼眶微酸。雖然知曉雲公子沒有忘了她,但卻也未曾想過,他會來得如此之快,如此猝不及防,還挑了她如此不雅的時候。

一時之間,出岫有些不知所措,雙手託著溼潤的長髮呆立原地。

水珠順著青絲滴滴滑落,雲辭瞧在眼中,心間也漾起一泓清泉。他低聲對身邊的竹影吩咐了幾句,後者便匆匆跑進屋子內,片刻之後,又捧著一方幹巾返回。

雲辭接過方巾,對出岫笑道:“我不方便,你走過來。”

出岫被這一聲喚回了神智,終於敢確定來者是雲辭無疑。她按捺下心中的一絲喜悅,捧著溼發走到雲辭身邊,偏頭衝著他行禮微笑,嬌豔無匹,清靈動人。

“再靠近些,”雲辭伸手示意出岫,見她的裙角已近得能緊貼他的足履,才執起幹巾裹住她的髮梢,細細擦拭起來。

出岫見狀有些微訝,然而更多的是赧然與惶恐。雲辭卻好似並未察覺她的反應,語氣帶著兩分薄斥:“雖說南熙四季如春,但你也不該以涼水沐發,女子尤其不能。”

他邊為出岫擦拭髮間的水珠,邊對竹影道:“去燒些熱水來。”言罷不顧出岫的反抗,伸手將微溼的長巾層層裹縛在她發上,再笑道:“進屋裡等著去。”

出岫收斂起心神,伸手胡亂在髮間擦了幾下,便推著雲辭進了屋,又扶著他坐到椅子上。

在追虹苑裡相處三月的主僕之情,令他們之間形成了旁人難以想象的默契。出岫披著一頭微溼的亂髮朝雲辭比劃著,手口並用地問他:“您怎麼會來?”

“難道我不能來?”雲辭反問,有些無奈地嘆道:“出岫,回房州之後,我覺得很累。”

出岫默然。是呵!怎能不累呢?縱使是在尋常人家,要打理內外大小事務已不容易,何況是數百年的政商高門,又是“天下第一巨賈”的雲氏。雲辭承襲了離信侯之位,便也要相應肩負起家族重任,必然辛苦萬分。

也正因如此,出岫並沒有奢望雲辭能在短期內顧念上自己,更沒有想到今日他會不期而來。

想到此處,出岫又抬手比劃了一下,大體意思是要整一整儀容,請他稍候。

雲辭不禁失笑:“你不是要沐發嗎?何必費事?”

出岫順手撩起一縷溼發,表示自己披頭散髮難以見人,很是無禮。

“我也不是外人,你講究什麼。”雲辭的話語雖然清淡,嘴角卻微微上揚,仿若深湖之上的清影水光,溫而不柔,雅而不烈。

出岫不自覺地撇了撇嘴,雖然顯得拘束,但也沒有再堅持下去。

此後兩人一直相對無言。出岫是口不能言,雲辭是素來沉默。可奇怪的是,兩人間的氣氛並不尷尬,更不冷淡。相反是有一種微妙的往來,那是他們彼此獨有的溝通方法。

一個動作、一個表情、甚至是一個眼神,已能使對方心領神會。

這是外人無法理解和介入的一種會心默契,即便是陪伴雲辭十五年的竹影也不能。他獨自在廚房裡燒好了兩大桶熱水,便前來向雲辭稟報,他以為這是為出岫準備沐發的熱水。

誠然,這水的確是用來為出岫沐發。但竹影沒有想到,主子竟會親自動手!他眼睜睜瞧著這兩人再次來到井邊,舀了清水調和至適當水溫,主子便自然而然地開始為出岫滌發。

再看出岫,雖然顯得拘束又抗拒,但最後還是受不住主子的無聲堅持,默默地承受了。

出岫也不怕折壽嗎?竟敢勞煩堂堂離信侯親自動手?竹影震驚得目瞪口呆。

主子素來不近女色,對待女子無論老幼,也算一視同仁。可偏偏動手為出岫沐發……

明明看似是一個光明磊落的行徑,但是落在竹影眼中,便有些曖昧的滋味。看著看著,竹影終於發現自己才是最尷尬的那個人,遂連忙知趣地離開。

雲辭卻不知道竹影的百轉心思,只是旁若無人地為出岫擦苓膏,而後一遍一遍地用清水洗滌乾淨。

出岫的頭髮漆黑豐盈,握在手中細滑而潤澤,令他想起了深邃的夜之瀚海。兼之苓膏的清香纏繞其上,平順而又紛亂的觸感,有些像某人的心緒。

而這種心緒,雲辭只在對著一個人時才會產生。

再看出岫。此刻也正側著頭、彎著身,任由雲辭擺弄自己的長髮,目光瀲瀲落在井口,不知所想。她額間與睫毛上微微沾了剔透的水珠,有些梨花帶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