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忘記了,請您明兒出門時千萬要記得。”
李攸不置可否地低頭喝了口茶,頓了頓,冷哼一聲。
曼如心中一驚,立刻回想自己方才泡茶的經過,確信並沒有出錯的地方,三少爺雖然臉色不太好看,但他既然能喝下大半盞去,可見味道並不差。她對三少爺的日常喜好十分了解,覺得茶是沒問題的,三少爺想必是還未消氣?
她卻想不到,正因為茶一點問題都沒有,李攸才覺得生氣。他發現自己真是容忍這丫頭太久了,居然讓她摸清楚了他的喜好,瞧這盞茶,無論是茶碗的形狀、釉色,還是茶水的香氣和溫度,全都是他最喜歡的,再想想平時,起居坐臥、衣食住行,哪一樣曼如沒有料理周全?服侍得好的丫頭固然讓人高興,但自作主張的人卻讓人厭惡。他冷聲道:“你揣摸我的心思,倒是挺用心的嘛——可惜不用在正道上!”
曼如慌忙跪下,心亂如麻,又覺得有幾分委屈。
這幾年她過得容易嗎?自從把胭脂弄走以後,三少爺就把對她的厭惡擺到檯面上來,惹得院中其他丫頭對她的尊重也大打折扣,淘換人手和進新人時,露兒還把持著大權不讓她沾手,害得與她交好的丫頭少了許多。她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花了多少心思哪?!
太太身邊的丫頭她要費盡心思去結交,浣花軒新進的小丫頭們,她也要多加照拂,還有原本熟識的婆子媳婦和各處管事娘子們,一年到頭的應酬交際、送禮請酒,樣樣都不能少。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小丫環,家中只有一個寡母,能走到今天,是多麼的不容易!她知道三少爺不喜她告狀,但不把訊息透露給太太,太太又怎會相信她呢?
為了讓三少爺喜歡上自己,她這兩年多的時間裡,幾乎把他的所有習慣愛好都牢記在心。她知道他愛喝什麼茶,喜歡用什麼茶具,知道他吃東西的口味鹹淡,知道他討厭的菜品和烹飪方式,知道他習慣在什麼時間讀書、練畫,甚至知道他在畫完一幅畫後,喜歡手邊有一杯清爽的熱茶;她知道他在什麼天氣裡外出愛穿什麼衣服,知道他的腰帶習慣束多緊,知道他逛街時會買些小玩意兒給妹妹、侄兒,因此衣服袖子、腰帶之類的地方一定要縫個小口袋好裝零錢,連小廝身上也要帶;她知道他半夜裡起身總愛喝口溫熱的茶水,為了保證茶水不冷,她整整三年都沒睡過好覺……
因見三少爺一直想要胭脂回來,她為了不輸給胭脂,甚至還跑去學認字!
她是那麼的用心,這幾年也沒少受太太誇獎,三少爺雖然沒誇她,但也坦然接受她的服侍了,她相信,她遲早會成為他的心腹!絕不會輸給梅香和露兒!
可是,就在這時候,她發現那隻讓她好奇了許久的小盒子裡,居然裝著幾個丫環的奴婢文書。三少爺到底是怎麼想的?那幾個丫頭裡,春瑛、十兒都與她不和,但她們跟了表小姐,在表小姐正式進門前,想必不成氣候,但立夏卻要小心對付。自打立夏進院,她就沒少受氣。這個丫頭比她年輕,長得只是清秀,卻勝在面板白皙,一雙大眼最是勾人的,且看其行事,又不安分得緊,早在做小丫頭時便愛跟三少爺說笑,討他歡心,不然也不會只用一年就升上了二等。她怎能讓這樣的丫頭帶壞了三少爺?!
再說,三少爺眼看著一年一年地大了,不久就要成親。
將來的三少奶奶多半是霍家表小姐,表小姐一向對她淡淡的,未必能容她,她想要成事,就只能靠三少爺婚前收屋裡人了。礙著表小姐就住在府中,三少爺的屋裡人不能多,絕不會超過兩個,胭脂那裡,因有靖王妃的面子,只怕是拉不下來了,若讓立夏她們幾個擠上來,哪裡還有她的位置?因此她才冒險將裝文書的盒子送到太太跟前,想借太太把那幾個丫頭解決掉。
沒想到三少爺這麼快就發現了,她只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拿走盒子?若換上一模一樣的盒子,或是隻拿走文書,也許就沒這個事了?
曼如徑自在那裡沉思,越想越覺得委屈,又有幾分後悔,眼圈都紅了。李攸冷眼看了許久,才譏諷地道:“發什麼呆呢?敢情有了太太撐腰,我的話你都不用聽了?!你究竟是誰的丫頭?!”
曼如醒過神來,慌忙磕了幾個響頭:“奴婢錯了,請三少爺責罰。”
李攸冷笑:“罰你?我可不敢。那年我打了你一回,倒讓母親說了我一頓!我竟不知你幾時成了母親心尖上的人,居然是打不得、罵不得,只能供在我院裡做個祖宗的!”
曼如越聽越怕:“不是的……三少爺,太太,太太只是……”她眼珠子慌張亂轉,吱唔了半日也沒說出理由來,最後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