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兒點點頭,但神情還是有些悶悶的,春瑛便笑道:“奇了怪了,我記得你先前不大待見表小姐,私下沒少跟我抱怨,怎麼忽然依依不捨起來?難不成是看在那對鐲子的份上?”
十兒啐了她一口:“去!你當我是什麼人?我有那麼勢利眼麼?”說著也笑了,無意中瞥見院中有個陌生的青年男子正望過來,嚇了一跳,忙低下頭,小聲問春瑛:“那人是誰?”
春瑛答道:“是我家一個朋友,你怕什麼?他人很好,你叫他胡二哥就行。”
十兒還是很拘謹,反倒是胡飛落落大方:“是十兒姑娘麼?常聽得小春妹子提起你,你喚我胡二哥便成,我跟路叔路嬸都是極熟的。”
十兒不好意思地笑笑,見胡飛態度坦然,略一猶豫,便大方地道了個萬福,然後小聲問春瑛:“他是什麼人呀?”
這個問題就說來話長了,當中還牽涉到一些頗為複雜的問題,春瑛有些躊躇,便關上院門,拉著十兒回了自己房間。
一進門,十兒便鬆了口氣,笑嘻嘻地拉著春瑛道:“方才那人長得挺俊的呀,可惜太黑了,瞧著穿衣打扮不像是外頭的尋常百姓,但那氣派也不像是僕役一流,你快老實交代,你是在哪裡認識這麼個人?”
春瑛甩開她的手,沒好氣地道:“你說話的語氣真古怪,他不過是我們家認得的一個熟人,就像哥哥似的,原也平常,你犯得著特地問我麼?”
“我可不覺得平常,方才我們走進來的時,他眼睛就一直在你身上,哪裡象是個哥哥的模樣?”十兒想了想,掩嘴笑道:“我明白了,你家姐夫也長得黑,你爹和你叔叔,還有你家小虎,都不是白麵皮,這一位莫非……是你爹給你找的女婿?”
春瑛差點沒嗆著:“你胡說什麼呢?”咬牙抄起枕頭就丟過去,十兒穩穩抱住,便伏在床上大笑。
路媽媽拿著一壺茶和兩隻杯子進來,見狀有些奇怪:“這是怎麼了?我在外頭都聽到笑聲了。”
春瑛接過茶,狠狠瞪了十兒一眼:“娘別理她,她正發瘋呢!”
十兒笑著爬起來,向路媽媽問好,便朝春瑛眨眨眼:“我哪裡有發瘋?我不過是眼神比別人好罷了。”
春瑛呲牙做了一個鬼臉,隨手倒了杯茶給她。
路媽媽只覺得莫名其妙,隨意寒暄了幾句,便出去了。
春瑛瞅著十兒,決定要把話題扯開:“你在浣花軒當了幾天差,覺得如何?日子過得還好吧?”
十兒擦了擦眼角的淚痕,笑道:“還行,我原是做慣了的,就是房間換了,立夏知道我跟紫藤夏荷處得好,便讓我跟紫藤住一屋,讓我分管三少爺的衣服鞋襪,特地安排了夏荷給我打下手。”頓了頓,挨近了春瑛小聲道:“我跟你說,相處了幾日,我覺得立夏這丫頭還好,雖然有些心計,卻不是個捧高踩低的。浣花軒裡新來的丫頭,有幾個長得好的,她從不欺負,對胭脂也一向客客氣氣的,不論人前人後,都帶著幾分恭敬,只是不合規矩時,才說幾句。我先前還以為她只比曼如強一點,其實是一樣的貨色,現在看來,倒覺得她比曼如強多了!”
春瑛聞言有些擔心:“你可別因為她待你客氣,就失了警惕心。從前曼如待人也一樣和善,只是日久見人心,慢慢露出馬腳了而已。”
“放心吧!我豈是那等不濟事的?我只說立夏表面功夫做得好,她的手段卻是瞞不住我的。浣花軒的人事,銀兩都是她在管。胭脂不中用,除了一張臉好看,就只能每天擺擺小姐架子,同樣是一等,其實大權都在立夏手上。我看三少爺也是信立夏多些,雖然他曾經提過,過些日子就給胭脂開臉,但正經差事,他還是隻交給立夏去辦。我冷眼看著,立夏未必沒有痴心妄想,只是做得不明顯,將來就算不成事,也能混個管家娘子噹噹。你說,她是不是比曼如要聰明多了?”
果然要聰明多了,春瑛回憶起那個長相清秀的丫頭,暗暗嘆息:“有那樣的心計,能在短短兩年不到的時間裡得到三少爺的信任,還把浣花軒管住了,為什麼還要抱著攀高枝的想法呢?三少爺對於信任的丫頭一向都是重視的,但那不代表他會把這樣的人納為通房,妾嘛,還是以美色為上呀……
十兒還在那裡嘆氣:“我看我還是學露兒姐姐那樣好了,若不是梅香姐姐推薦,露兒姐姐也不會升上一等,她就是勝在老實本分!三少爺身邊的人精何其多?稍稍出挑一點,就算沒私心,也會被人盯上,倒不如老老實實做兩年活,求了恩典放出去好了。我這幾年也攢了些錢,還有表小姐賞的東西,做嫁妝是足夠了。”小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