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嬸,家兄還在學堂未回。您方才提得也算是我們家的一件大事兒,如何也該等哥哥回來,我們商量商量再定!”
芷娘站在門口,衝著羅氏福了福身,話裡已經下了逐客令。
“這,你哥哥……”羅氏被芷娘這一提,腦子有些發懵,不是說大嫂劉氏的兒子早夭了嘛,哪裡又冒出來一個哥哥?
“蘇姨娘所出,從小養在我房裡的。”劉氏淡淡的應道。雖是不滿芷娘眼下的失禮,但卻也不能在眼下給自己的女兒難堪。劉氏只想趕緊送了羅氏,回來與女兒細說規矩禮節。
“不過是個妾出的庶子。”羅氏一聽便有些不屑的哼了一聲,依著現如今她們家的局面,莫說是個庶子,就算是劉氏的嫡子還活著,又能如何?
他們的爹可是觸了聖顏被流放出京的罪臣,族裡能給她們家這處容身之地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難不成還想來爭家產?
“按照父親的意思,當年入族譜的時候,哥哥可是記在母親名下的。”芷娘依著母親,慢吞吞的提醒著自己的嬸嬸。他不是一般的庶子,而是記在主母名下養在主母身邊的,而且這事兒已經是早就辦成的,現在臨時抱佛腳想出什麼么蛾子想改也是改不了了的。
“咦,這個倒是……”雖聽著芷娘言之鑿鑿不像是在信口胡謅,但羅氏還是將信將疑的扭頭去看劉氏。
“雲哥兒出世的時候,謹哥兒正好遇了那場急症。”劉氏的回應依舊是不冷不熱,用意只在說明事實:“老爺憐惜,便做主將雲哥兒歸到了我的名下。蘇氏是他的生母,也就一併升了良妾。”
劉氏這一番話聽著是平淡無奇,但話中透著的意思卻依舊刺得羅氏臉色一白。如今跟在夫人劉氏身邊的,也就只剩下蘇氏這一位姨娘。她家老爺讓她過來攛掇著劉氏賣妾,可如今人家劉氏清清白白的指明瞭,蘇氏是生了兒子的良妾,是不容隨意買賣的!
那她再耽擱下去又有什麼意思?還是先將這件事兒透給老爺的要緊。想到這裡,劉氏也就再沒了久留的心思,順著站起身,衝著劉氏勉強笑道:
“喔,原來如此,嫂子和芷娘也是個有福的,等雲哥兒學問大成了,少不了再享富貴榮華。”
語罷又和劉氏寒暄了幾句,才款款的出了院門,在門口守著的幾個婆子的伺候下,坐著車匆匆忙忙的回去了。
“芷娘,你今天……唉!”
送走了羅氏,轉回頭來與芷娘說話的劉氏臉上已滿是愁色。女兒今天這般她也知道,實在是忍無可忍。可即便是羅氏無良離譜,也算是芷孃的長輩,芷娘這番舉止總歸是不妥當的。
但是要讓她因此而去指責女兒,卻又實在是說不出口。
“娘,即使是女兒不說這些去得罪嬸嬸,她也是一樣不會待我親善的。”芷娘自然知道母親在憂心什麼,只是極其不屑的哼了一聲:“爹在世時那般幫襯他們,得到的又是什麼?何況是如今爹爹不在了!”
“芷娘,娘一直不曾問你,那日你與你堂姐她們,究竟……”
劉氏看著女兒,似乎就是那次家宴,芷娘摔傷醒過來之後便性情大變。若是以前,這種事情即使是在她的耳邊唸叨,她也不會說出半個不字,可是現在……
下意識的劉氏便將女兒這一切的變化歸之於那一天的意外。雖然事後幾位小姐都說是因為瘋玩中沒留神,腳絆到凳子才摔倒撞到桌子角的。但依著劉氏對女兒的瞭解,和姐妹們瘋鬧這樣的事情,是女兒萬萬做不出的。
那麼,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讓女兒變化至此?後來她也旁敲側擊的問過女兒,她總是閉口不願多提。
“娘,已經過去的事情,您又何苦再提。”和劉氏預想到的一樣,芷娘依舊是不願提那日的事情。但是心底,卻已經將那些白眼狼的族親恨了個遍。
以前爹在京城任御史之時,那些小姐夫人哪一個見到她和母親不是畢恭畢敬?可如今,家中遭了不幸,她們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家族之恥,連累族人臉上無光……
這樣評價父親的言語即使是以前那位溫婉柔順的辛芷娘都受不了,當場便與堂姐們起了爭執,被激怒的堂姐推倒撞到了桌子角……
“芷娘……”女兒越是如此,劉氏便越是覺得心酸。這次回鄉,族親的態度她豈會不清楚?只是如今她們母女除了這裡,又還有哪裡可以容身呢?
“娘,女兒長大了。”芷娘走到劉氏身邊蹲下身,將頭靠在她的膝上,靜靜的說道:“咱們的日子一定會好起來的。定不會讓您再受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