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雙手接過了她遞上的茶盞,仰頭一飲而盡。
這世間,正因為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多,才顯得眼前這雪中送炭尤為的珍貴。她雖不能回頭去看那位對她施予援手的小姐是哪位,但只要記住了眼前的丫頭,日後一定能尋了機會當面謝這一水之恩。
“小姐怕是在這太陽底下曬昏了頭吧。不過是我們這些丫頭婆子們喝的粗茶湯,怎麼就變成了碧螺春?”丫頭衝她點點頭,低聲說了一句得罪,再站起身卻已換了一副腔調,逗得門外等候的小姐們皆是鬨堂大笑。
“哎喲,沒有參加過茶會就沒有參加過嘛!還非要在這裡不懂裝懂丟人現眼!”見到芷娘現在淪落到被一個丫頭隨意嘲辱,甘雅靈得意不已,一向只有她逢人服軟的,卻不想那個一向被族人視為上賓的官家小姐,竟會落魄到如此境遇,回去可要給母親好好說一說,也讓她一起高興高興!
庶出就是庶出,一股子小家子氣上不得檯面。甘銘音將甘雅靈的得意看在眼裡,心裡不由得暗暗冷笑。長房嫡出的她,平日裡在這些旁支姐妹面前,總是存著些優越感的,偏偏到了芷娘面前,她卻不得不陪笑臉。不為別的,人家的父親是京中御史。
所以如今有了報復炫耀的機會,她豈會放過?可是眼前這個甘銘音,明明和甘芷娘是一房姊妹,卻不懂得互相幫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真真讓她看了覺得可笑。
“祖母還等著呢,我們就別再這裡浪費時間了。”甘潤雅適時低咳了一聲,她們本是去給祖母問安,如今為了來看熱鬧,專門繞過來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她這時候提倒也是合情合理。
“罷了罷了,來日方長,也不急這一會子。”甘銘音擺了擺手,瞟了一眼依舊跪得筆直的背影,輕哼了一聲,扶著丫頭便沿著來路去了。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出生就定下的命運,豈是說改就能改的?任你父親京中為官多風光,回到族裡也就是個庶出的旁支!
聽著庭院再次安靜下來,芷娘輕輕的鬆了口氣。今日會有這樣的待遇,其實也在她的預料之中。父親即使在京中為官多年,可是在族裡畢竟只是庶出旁支,所以他越是顯赫,族裡的長房就越是不忿和擔憂。如今他獲罪遭貶又客死他鄉,長房諸人幸災樂禍趁火打劫自然不是什麼稀奇事兒。
娘說的沒錯,這事兒還是她太沖動了。
那天在叔叔店鋪裡發生的事情,要真的追究起來,也是可大可小。往大了說,她目無尊長、欺瞞長輩等等幾條罪名扣下來被逐出族裡也是可以的;但是往小了說,也就是侄女兒和叔叔的一場玩笑,只是過了一些而已!
而這到底該如何定罪,就全掌握在族長的手裡。不過,既然讓她跪下了,還跪這麼久,芷娘反倒放心了不少。
族長並不想拿這件事兒來深究,只是想拿這件事兒來警醒一下她,也是藉由此事,給她們家一個下馬威。要知道,她們家留在榕城的財產,除了母親的妝奩之外,還有一些田地是交由族中代管的。既然她們如今回來了,這些財產少不了是要說清楚歸還的。
說到底,也就是一個利字!
“雲二爺稍候,我這就去回稟老爺。”
芷娘正想得出神,忽然聽到一陣腳步從身後過來,一個小廝一邊陪著笑一邊小跑著越過她進了房門,隨後,一雙熟悉的皂面福紋靴停在了她的身旁。
“二爺,老爺有請。”不等芷娘回神,又聽到那個小廝笑嘻嘻的挑了簾子出來對著他們高聲叫道,卻絲毫沒有提要芷娘起身的話,就好像院子中間壓根就沒跪著個人一樣。
“哥……”芷娘擔心兄長忍不住會發難,又害怕說話太多會引起屋中人的注意,只得不動聲色的抬手扯了扯甘旭雲的衣角,還未抬頭,甘旭雲已經抬步往裡走去,只在那動的一瞬,一個小紙團從他身邊滑下,正好落到了芷娘手邊的地上,芷娘眼疾手快,一把抓過來攏進了衣袖,繼續眼觀鼻鼻觀心的跪在院子裡。
“妹妹你受苦了,稍安勿躁,一切有哥哥呢!”
趁著小廝領甘旭雲進去的功夫,芷娘匆匆開啟紙團看了一眼內容,忍不住鼻子一酸,在如今,除了娘也只有兄長會如此關心她了吧!
甘旭雲進到書房時,甘恆耀正站在桌案後執筆寫著些什麼。他也不著急,只垂手立在門口,靜靜的等著這位族長的招呼,禮節上的事情,特別是在這位族長面前,向來馬虎不得。
這不是他第一次見這位甘氏的族長,以前父親在世的時候,他也曾跟在父親身邊,見父親和他打過幾次交道。表面應付上是挑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