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後,她記得,她看著衛生間鏡子裡的自己,她哭著對鏡子裡的自己,承認且接受道:
老了,還被養廢了,要能力沒能力。
面臨的事實是,離婚後,不會再找到各方面般配的了。
重新選擇,不再是二十年前,不再是扒拉著挑的時候了。
而是頭上多了個名字叫:中年離婚女人。
即使找到個年齡相當的,男方也會挑她有沒有經濟負擔、能不能做飯顧家養老人。
她要是從此一個人過日子呢,真的要省點兒花錢。
她現在腰疼頭疼心臟還不好,頭髮一把一把的掉,好幾次做夢夢見頭髮掉光,一熬夜,就會連續幾天沒精神頭,早就沒了二十年前的好身體,不是想拼就能拼起來的。
她要接受自己奮鬥十年,或許都不如江源達一年掙得多的事實。
再後來,讓她下定決心離婚,是因為她娘病了,因為老家的那些叔叔嬸嬸有句話說的對,姑爺那玩意兒,有多少一到花錢時就縮了,衝這個,玉芹啊,你真有福氣。
她想,這救的是親孃的命,這要是沒有會賺錢的江源達,估計讓她出去借錢給人下跪都幹,所以她是真心謝謝了。
而繼續過,那些景象,以前是瞎聯想,這回信到手了,好多場景都太具體了。
單拿出哪條,她只要選擇過下去,都有要剁了江源達的心,甚至她都很糾結地想給老薑和大老李打電話,發瘋一樣的質問他們:她怎麼對不起他們了?他們怎麼就能好意思管破壞她家庭的女人叫弟妹?
看,到時候就會變的這樣歇斯底里,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但是要是不過了呢,離了呢,那口氣也就算了,離都離了,再將就一年多,江源達就是陌生人了,見面只是她女兒的父親,他就是再娶十個八個的,也和她沒關係了。
要是都到了那個地步,那還糾結這信裡的每一條說的是真是假幹嘛?
留給江源達一個體面吧,那是女兒的父親,再說爭吵那些沒意義,也算是給自己這場婚姻一個體面,尤其是她娘住院這段日子,江源達忙裡忙外,沒功勞也有苦勞。
正所謂,勉強走下去,會計較、會不甘、會瘋了一樣看見就來氣,想折磨死對方。
而停下來、結束呢,倒是就會認命了,看他也就不在乎了。
江源達上前一步,一把拽住蘇玉芹的胳膊。
蘇玉芹立馬回眸看過去,語氣裡似乎都摻雜著無奈:“咱倆當我爹孃面兒,當男男面前,你這樣也就算了,那都有點兒特意,不難看嗎?就剩咱倆時,就更別這樣了吧?”
江源達鬆開了拽蘇玉芹胳膊的手,他還兩手舉起,意思是我不碰你,行了吧?
他點頭,瞪著眼珠子,情緒略顯激動道:
“好,我知道,我也都記得你那天說啥了,包括離婚細節,你咋分財產咋安排女兒的,我都記得。
不用你老提醒我,你絮絮叨叨的!
我問你,咱倆離不離的,咱倆就算現在去死,不都得給高考讓路?不都得是一年半載的事兒?你能不能別口口聲聲離婚?煩不煩?!”
蘇玉芹微皺眉頭,她試圖耐下心解釋:“我的意思是,你別再整剛才那出,沒意義。”
“我哪出啦?”江源達插腰,急脾氣上頭:“我特麼又沒說假話,不就說句要抱你?又不是沒抱過!”
這一嗓門,嚇的蘇玉芹又趕緊看向四周,手指也點著江源達:“你真是,真是……”
“我真是啥?我看你才是有毛病,叫你去吃飯,我特麼又沒讓你跟我睡覺去,你這就開口閉口又離婚離婚的,走!”
江源達沒羞沒臊喊完,這回他啥也不管了,扯過蘇玉芹的胳膊就往道邊兒氣哼哼地走,邊走還邊大嗓門吼道:
“咱吃點兒好的去,我一人吃不了,行了吧?你是去打掃剩飯的!
你放心,你吃的喝的穿的,等離婚時,那錢都算我頭上,不扣你那份兒!
我看你這娘們得喝點兒靜心口服液,太太牌的,精神病,吃飯你也能說一堆,瞅給我氣的?好好的心情……
逛街要給你買東西,你特麼也能扯上離婚,你現在不提醒我離婚,我看你都得死!”
“師傅!”
哐的一下,車門關上,蘇玉芹也被氣吼吼的江源達塞了進去。
計程車司機被江源達的氣勢震住了,小聲問:“去哪啊?”
“哪熱鬧往哪拉,我要吃點兒你們這好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