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便這麼過去了,原是平安無話的。秦念第二日睜眼之時,心思還很是愉悅——直到弄兒匆匆行入房中,道:“七娘子,昨日您是遣了那個喚作朝露的婢子回去不是?”
秦念點頭,道:“是,怎麼?”
“方才將軍府的小廝上門,問娘子昨兒個怎麼毫無音訊,”弄兒道:“門房的小廝也是這麼回的,只是那邊兒說,不曾見到朝露。”
秦念愕然,道:“怎麼會呢?朝露回去的時候,已然快要關了坊門,她必是直接回府的啊,否則天色暗了,難不成坐著馬車滿城晃盪,好被金吾衛捉了去嗎?”
“此事蹊蹺的很,夫人如今正隔了簾子詢問那小廝呢。七娘不若也……”
秦念坐在榻屏之內,一時有些心慌——京中的夜,是不會出什麼事兒的吧?那些金吾衛士巡夜走動,自然是不會允許誰在外頭晃盪的。而朝露,她一個人不見了也還容易些,連著車伕和那一架馬車同時不見了,豈不太過蹊蹺?
早有翼國公府的侍女伺候她打扮,這幾個也都是伶俐的,見她心慌,便挽了個便宜的雲髻,插上幾根簪釵便是。秦念草草用了幾口早點,連湯餅這般熱燙的都沒敢吃,便急慌慌去了阿孃接見將軍府小廝的偏堂裡頭。
那小廝自然是認得她的,恭恭敬敬起身喚了一聲:“娘子福順。”
秦念卻哪兒有心思和他多言?單刀直入道:“昨日,朝露難道沒有回去?她還坐著我的馬車!”
“朝露阿姊確是不曾回來,門房裡等了大半夜……”
秦念聽得這一句,心便沉了半截。
朝露能去哪兒?這婢子的家似乎並不在城裡頭,她除了將軍府,又有什麼地方可以去的?
和這小廝大概沒有那麼多言語好問,朝露若是沒回去,揭了他皮他也答不出子醜寅卯來的。
“你現下便回去。”秦念道:“遣人立刻報官。一個活人憑空沒了,京城中哪兒有這樣的事?怎的也要查出來!”
那小廝忙應了,同裴夫人告了辭,說上幾句客套話便出去了。而秦念則直入鑲銀妃簾後頭,望著母親,道:“阿孃方才沒有阻止我,是也這麼覺得麼?”
“不然還能如何?你阿爺昨兒個不在,今日又是一大早入宮——這樣的事,沒有男子做主,女人家豈不只能報官?不過啊,你也不要太憂心,這一輛馬車,一個車伕同一個婢女,不是那麼容易丟的。說不定不過是未到將軍府便閉了坊門,所以只好尋一個不易被金吾衛捉到的偏街窄巷裡待一夜呢。”
秦念點點頭,卻又道:“若果然是如此,報了官豈不是有傷名聲?”
裴氏看她一眼,道:“痴兒!你讓那小廝回府了不曾?若那朝露果然是在外頭躲了一夜,有這來去的時間,怕是早就到府裡頭了。那小廝見得人回來,難道還去報官?”
秦念恍然,道:“是兒急暈了頭——當下,阿孃看兒可是要回去?”
裴氏道:“你也是做了娘子的人了,你看你是要回去不要呢?”
秦念有些赧顏,道:“回了府就想不到自己嫁過人了——勞煩阿孃給安排車馬,兒現下回去。順便將錚兒也帶回去,這些日子可是煩勞阿孃了。”
“這有什麼煩勞的?那是我親外孫兒。”裴夫人道:“你那邊兒若是忙了,還將他送回來便是。你阿爺也疼他得很——左右都是將門,放在這邊兒養,也不會叫這孩兒變了個柔弱不堪墜了祖宗顏面的。”
秦念自謝了阿孃,便帶著白錚與他乳母胡氏、幾個伺候的婢子一道上了翼國公府的車馬。這一路回府,她的心都是揣在喉嚨口的,可及至到了將軍府,她心下的不安便全然變了慌亂。
朝露沒有回來,報官的人已然去了,卻也沒有音訊。
秦念令殷殷帶著小郎君那一行人安置,自己卻坐在堂中,身上慢慢沁出虛汗來。
若是朝露昨夜被金吾衛抓了,現下應該正在官府中等著府上去領人;若是沒被抓,此時應當已然回來了。可目下來看,這兩種可能皆無。
那麼,是出了意外了?
她正想著,一名婢子上了堂,道:“娘子,駕車的馬……跑回來了。”
秦念愕然:“車呢?人呢?”
“車和人都沒有見到——倒是馭馬身上連車的皮帶被割斷了。”
秦唸的眉心猛地一跳,她站起身,道:“走,帶我去看看!”
她所看到的,正與那婢子所言一模一樣——拉車的兩匹黑馬此刻已然皆站在了馬廄邊,而皮帶的斷口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