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葉繁茂,叛軍方才怕是正潛伏在此處。
果然不是好對付的匪類……
須臾之間,兩軍前鋒已然狠狠交撞在了一處。白琅居中,兩翼包抄回來,這區區五百人,同叛軍的聲勢相比簡直渺小得可憐,然而鮮血飛濺之處,沒有一個活人能衝到秦念跟前。
白琅與兩翼的輕騎,甚至叫她想起了很小的時候所見到的,西突厥大可汗入朝覲見時打起的一面面鷹旗。如今天軍的隊伍便如同鷹的頭喙與鐵翼,甩打向叛軍的陣中,將對方的陣勢撕裂,扭曲,穿透,絞殺。
她在白琅身後半個馬身不到的地方,就差那麼一點,就被他嚴絲合縫地護住了。那一把戰刀在他手中翻飛,如同飄滾的雲霓,所過之處叛軍士卒的血液崩濺成細密的血霧——飄灑在肌膚上,也還是熱的。
他們摔下馬去的時候,或許沒有死透,但躲閃不及,便會被兩邊交衝的馬隊狠狠踐踏。秦念初時並不適應馬蹄踩著柔軟的人體時些微的傾側,偏了好幾箭,然而過不得多久,她便彷彿從顛簸和起伏之中尋到了一種默契的節律。
陽光從她背後射來,叛軍逆著光發動衝擊,在一片明亮之中,是看不清她射出的箭矢的。然而她能看得到——冰涼的銀色箭頭穿過喉頭柔軟的肉與骨,沒有血,沒有聲,只有頹然栽下馬背的,立時便沒了生命的*。
這不是第一回殺人,也不是第一回上戰場。然而,這樣連血都要燒起來的征伐,卻是第一回。
如果沒有她,白琅一個人一樣能做到所過之處再無活人,但當下,她在白琅手底下搶人頭搶得很是興奮。
偶爾有從一邊兒衝上來想襲擊她的,她只要微微一躲,白琅便能向後傾腰,刀鋒流利地抹過去,一蓬血花兒便爆裂開來。
她看不清天軍將士還剩下多少,眉睫之上沾染人血,沉重而黏膩。然而發箭的動作卻沒有片刻遲緩。那一個個衝刺前來的叛軍士兵,在她眼中只不過是一處處能一箭斃命的要害罷了。
叛軍的胸口是被皮甲與鐵甲護著的,然而有些人沒有頭盔,喉頭便露出來,有些人喉頭護著,眼睛卻總要露出來。不管是喉嚨還是眼睛,決計沒有捱了一箭還能自理還能逃出一條命的。
一片殺戮之中,她已然分不清聲音的來源了——彷彿從兩翼之外,更大的殺聲響起。但她當真不敢確定,直到隱約感到叛軍益發向中央擠過來,她才能斷定,果然那一萬四千人的兩隊騎兵也開始向中央衝進了。
叛軍到底有多少?秦念實在不知道,然而唯一能確信的,便是這些個叛軍擠也能把白琅所帶在中央的這一百餘騎精兵給擠死。
向前已然衝不動了,白琅終於勒住了馬,轉眼之間戰刀歸鞘,長槍出手,剩餘約莫六七十騎軍士也跟在他們身邊,一霎便圍出了一個圓陣。所有的長槍朝外指出,鋒刃叢立。
叛軍向前擠湧,最前頭的一圈兒被後頭擠著向前,登時便有幾個穿在了槍上。
這一回,軍陣的中央,卻是短暫地靜默了。
叛軍不敢向前,天軍將士也無力突圍,外頭的一圈兒殺聲震天,裡頭卻沒人動彈。這一霎的安靜,卻彷彿能勾起從方才便來不及滋生的恐懼。
白琅忽然便將左手拇指與食指放在唇前,極響亮地吹了一聲唿哨,右手長槍前指。秦念不知他這是要做什麼,然而天軍將士圈出的圓陣卻朝著白琅所指的方向緩緩移動。陣型不亂,槍戟不收,情勢看來並無變化,可叛軍之中卻有一陣微小的騷動。
正在此時,白琅低聲道:“射正面穿鎖子甲,帶赤色盔纓的那個。”
秦念一怔,眼光剛一捕捉到他所說的那名敵將,天軍將士圍成的圓陣便倏然變了隊形。六七十人瞬息高呼,正是朝著白琅所說的“正面”無所畏懼地衝殺過去。
那一面的叛軍,竟然就這樣被衝動了,陣腳一亂,秦念一箭便朝著白琅所說那人射去。彼人驚怔住了,倉忙揮起手中的刀想要將箭披落下來,又彷彿是要躲閃,可這動作變形走樣,終於是不曾躲掉。
這一箭射中的是他的面頰。
秦念是用盡了力氣來射這一箭的,拉緊弓弦之時幾乎能聽到弓身不堪的吱呀聲,於是利箭去勢飛快,命中的雖然是面頰,也將那人射下馬來了。
叛軍陣勢登時大亂,擺明了人數壓制,卻不堪天軍精銳衝擊,竟被生生衝出了一條血路。
然而白琅卻並不滿足於“突圍”成功。眼看著衝到了叛軍包圍圈的邊沿,卻一勒馬頭,喝令道:“殺回去!”
秦念尚且不及反應,便見那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