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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這件事當做一個教訓記在本子上:“當你做領導群眾的工作時,不要隨便搖頭或是點頭,口氣也不要含糊不清。要深思熟慮,原則分明!要學習劉國花同志!”

在上面的敘述中,如果把“李同志”換成孫犁的名字,也不會差到哪裡去的。

《正月》是寫的小官亭的事情,但和大官亭也有關係,小官亭的婦女部長多兒姑娘,和大官亭的農會副主席劉德發搞上了物件,他們趁著土改翻身的喜慶日子,在正月裡舉行了一場移風易俗、別開生面的結婚典禮:大官亭的禮炮一響,小官亭的人們就忙起來,女代表同鼓樂隊趕緊到村口去迎接。大官亭的人馬真多,頭車來到了,尾車還留在大官亭街裡。兩個村的鼓樂隊到了一處,就對敲起來,你一套我一套,沒有個完。兩個村的小學生混到一塊跳起來,小花鞋尖踢起土來,小紅臉蛋上流著汗。

……

區長登在高凳上講話,他慶賀著新郎新婦和兩個村莊的翻身農民。

吹吹打打,把多兒娶走了。

在路上,多兒騎的小紅馬追到前頭去,她拉也拉不住。小紅馬用頭一頂德發那匹大青馬,大青馬吃了一驚,尥了一個蹶子就跑起來,兩匹馬追著跑,並排著跑,德發身上披的紅綢攪在多兒的腰裡,扯也扯不開。

關於他在張崗的生活,我們同樣可以在《鞦韆》裡尋到一些線索:

張崗鎮是小區的中心村,分四大頭。工作組一共四個人,一人分佔一頭,李同志還兼著冬學的教員。他在西頭工作,在西頭吃派飯,除去地主富農家,差不多是挨門挨戶一家三天。不上一個月,這一頭的大人孩子就全和他熟了。

……

這天,李同志拖著一雙大草鞋,來到學校裡,燈已經點著了。

一般說來,以上就是孫犁在饒陽參加土改的那段生活背景。解放戰爭的炮火沒有燃燒到冀中,但在冀中可以聞到炮火的硝煙氣息。中國的土地還在燃燒,但在熊熊的烈焰中,人們已經可以望見未來中國的形象了,這一形象也在冀中的土地上成長著。

孫犁沒有到戰場上去,但他透過自己的工作和勞動,同樣參加著未來中國的建設工程。而且,對他個人來說,在這段日子裡,他也遇到了一次火的燃燒——批判的火的燃燒,在這種燃燒中,他也不可避免地要設計著自己的形象,以便走向未來,走向成熟。

總之,在雙重的意義上,烈火都在燃燒,在烈火中的鳳凰,只會變得更加鮮明、美麗。

滹沱河上的夢

自從1947年冬季土改會議以後,孫犁再沒有回過家。當時,幹部家庭成分不好的,都要回避。直到第二年夏收時,土改告一段落,孫犁才有機會回家。時隔數月,加以農村經歷了暴風驟雨式的鉅變,孫犁對於妻兒老母的思念,是可以想象的。

家境已經發生了顯著的變化。但這是一場農村革命,他欣然接受這個變化,也免不了向家裡人做一番寬慰和開導的工作。家中衣物均被封存,孫犁取自用衣物時,特請貧農團派人監督,一如《女保管》①中那位“李同志”進村時請群眾看他的揹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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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改後,一時家中生活無著,他把母親和妻子兒女帶了出去,這是後話。

1948年夏天發了大水,這時,土改工作組的工作已經結束,他留在張崗寫了幾篇小說。創作生活是高度緊張的,特別是對於一個在藝術上一絲不苟的人,那真是嘔心瀝血的工作;加以在這段日子裡,他常常吃不飽,因而無形中損害了健康。

他寫的是《光榮》、《種穀的人》和《澆園》①等幾篇小說。關於《光榮》,他在晚年接待一次採訪時,曾有如下對話:問:您最喜愛自己的哪幾篇作品?為什麼?答:現在想來,我最喜歡一篇題名《光榮》的小說。在這篇作品中,充滿我童年時代的歡樂和幻想。

對於我,如果說也有幸福的年代,那就是在農村度過的童年歲月。②我們也很喜歡他這篇小說,願意在這裡向讀者做一個介紹,也和作者重溫一下他童年的夢。

這夢有些顛倒恍惚,撲朔迷離,差不多晚做了二十來年。因此,它沒有出現在挖野菜、唱大戲、聽說書的孩提時代;而是出現在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時代。惟其如此,戰爭的煙雲為這夢鑲了彩,掛了金,使它變得更加奇譎、瑰麗了——七七事變。滹沱河畔的一個村莊。河灘上的蘆草連成一片,長得十分茂盛,草尖上浮動著孩子們的各色各樣的頭巾。他們晃動著手中的鐮刀,一面飛快地割著草,一面追逐打鬧。像在任何地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