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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乍看上去好像波紋隨著硯臺內的墨水一起盪漾。

硯臺內盛放著半滿的濃稠墨汁,飽滿的表面如同黑色的光滑絲緞,但是在漆黑之中,卻又隱約地透出來一種明亮的透徹感。

硯臺之後就是毛筆。用雪山野兔長毛製成的飽滿筆頭,一米多長的木製筆桿,即便是對成年人來說都不是那麼容易掌握,更別說是現在地易龍龍。

然而硯臺和毛筆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在泰倫斯宣佈了透過證實,易龍龍是繼承迦南遺產的人選後,原本只是部分人看著她,現在所有在場者的目光,都匯聚在了她身上。筆直刺過來的視線夾雜著懷疑,猜測,敵意,妒嫉。羨慕……複雜得難以列數,混雜的議論聲也在此時嗡嗡地響起。

翡翠緩步走過來,手臂化開一個優美的弧度,指向筆硯:“你現在要做的,是用這支筆和墨水。在石碑的空白處,寫出最後一句話。”

易龍龍頓時頭皮發麻。她原本以為,不管是拿到迦南的遺產,還是證明她懂得石碑上的文字,都是牽涉非常小,最多有限範圍內幾個人知道地事,卻沒有料到,精靈一下子把局面弄得這麼大,現在幾乎是人盡皆知了。

糟糕。她今後要怎麼在學校裡自處,又要怎麼向艾瑞克和他背後的公爵解釋這件事啊?

再怎麼頭疼,那也是今後的事,現在的情形就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所以儘管不情願。易龍龍卻還是不得不讓林琦抱著她走到硯臺邊上。用兩隻手抱住塗上了珍貴芳香塗料地粗大筆桿,將雪白的筆毫探入漆黑的墨汁中。

這是迦南當初的安排。不論硯臺還是毛筆,都是他設計出來後,找人專門訂做,與他留下來的手書一起塵封在儲藏室,經歷七百年地輪轉,終於在這一天重見天日。

被魔法儲存得完好的筆毫飽滿地吸收了墨汁,易龍龍頓時覺得手上沉了不少,她示意林琦鬆開手,自己操控魔法飛起來,流動的空氣託著她緩慢上升,為了節省力氣,她還分了一個浮空魔法在毛筆上。

經過龍語山脈中的勤奮練習,現在易龍龍使用這個魔法,已經不需要念誦出咒文,能直接以本身力量催動魔法進而實現。

身體緩緩浮上半空,下方的人頭也逐漸縮小,成為一片色彩斑斕的圓點,易龍龍小心翼翼地,讓自己的身體更靠近石碑一些。

高聳的石碑上段,三句詩文一共分作兩豎排,第一豎排刻著:“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第二豎排則只有一句“舉頭望明月”,剩下的空位正好足夠填入五個字。

長長地深吸一口氣,空曠地風灌入肺部,易龍龍強迫自己忘記眾多注目的眼睛,專注心神在眼前的石碑上。

迦南留下來的詩句很簡單,只要是讀過兩年書的人都會背,易龍龍這個沒有正式上過學的也不例外,但現在地情勢鎮重無比,下筆之前,她還是小心地將閉著眼睛也能默寫出來地詩句又在心中重溫了幾遍。

氣定神寧凝,巨大的筆桿重舉,筆尖輕落。第一個字是:低。

微一用力,筆鋒柔軟地彎曲,拖邐著濃深地墨跡,在石碑上落下了第一劃。夕照的金色餘暉斜射過來,黑色濃墨上竟然泛起魚鱗般晶亮的光彩。

而寫下第一筆後,易龍龍頓時進入了一個奇妙的環境。

夕陽的色彩驟然消失,身下的人群,四周的建築,也全都不見蹤影,天與地之間,彷彿就只有她,以及眼前悠悠佇立的石碑。

第一筆寫下後,彷彿手中的筆被另一個更古老有力的精魄所主宰,自己擁有了生命,不需要怎麼使力,連貫著殘餘的墨跡,便流暢地接著一劃又一劃。

而筆下的,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凝練了數千年的文化。

屈原上下求索:“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劉邦擊築而歌:“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

曹植七步成詩:“相煎何太急。”

陶淵明採菊東籬:“悠然見南山。”

江淹得五色筆:“黯然銷魂者。”

李青蓮縱酒放歌:“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

白居易憶江南好:“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

柳三變楊柳岸曉風殘月:“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蘇軾赤壁懷古:“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那些輝煌的,壯麗的,低婉的,悠遠的,從地面八方而來,或者呼嘯,或者幽回,在心間縈繞不散。

青山碧水間晨鐘暮鼓,明月大江上斯人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