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
她得了暗示,一把將骰子擲出,一瞧,果真是個偶數。
鄭沛登時傻眼。
難不成是他自作多情會錯了意,方才元賜嫻的一笑,單單只是一笑而已?
陸時卿覷一眼捏著塊磁石,在木盤底下小動作不斷的鄭濯,隨手擲了個奇數,在鄭沛還摸不著頭腦時便往獨木舟走去,停在岸邊回頭道:“九殿下,您先請?”
……
元賜嫻如願與鄭濯上了一條船,當先離岸而去。
鄭沛愁白了臉,呆了半晌才踩上木舟。不知是因日頭曬人,或者心內氣惱,他坐下時身子一晃,險些一頭栽進水裡去。
陸時卿往後退避幾分,像生怕他將病氣過給自己,坐在對頭不鹹不淡道:“殿下如有不適,下官可隨您一道回岸上去。”
眼見元賜嫻和鄭濯的木舟漸漸行遠,他咬咬牙:“不必。”又吩咐艄公,“趕緊跟上!”
湖面寬闊,水芙蓉嫋嫋亭亭,碧葉紅花鋪了大半池,木舟在其間須得緩行。好在撐篙的艄公功夫嫻熟,輕輕巧巧幾避幾繞,便叫船悠悠往前駛了去。
只是對鄭沛而言,這幾番晃盪就不大輕巧了。不一會兒,他便因接連彎繞腦袋發暈,胃腹翻騰,一股酸氣漸漸上湧到了喉嚨口。
他竭力按捺,不料前頭又逢一大片水芙蓉。艄公的長篙一撐,木舟一晃,他便再憋不住,“哇”地一口,眼看就要吐出來。
對頭陸時卿臉色大變,慌忙起身退開,因木舟狹窄,避無可避,情急之下,只得“噗通”一聲躍下了水。
與此同時,鄭沛嘔出了一大灘髒汙。恰逢風過,汁液飛濺一船。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
元賜嫻和鄭濯聞聲驀然回首,雙雙錯愕。
見心上人望過來,滿身汙穢的鄭沛恨不能昏死過去,偏吐完了一身舒暢,想暈還暈不了。
艄公大驚,慌忙拋下長篙,向他請罪。
陸時卿也不比鄭沛好幾分。他人在池中,渾身溼透,滿面泥漬,鬢角還往下淌著水珠子,一隻手如攥救命稻草般,緊緊攥著杆碧綠的蓮枝,周身團簇了一圈紅豔的水芙蓉。
這場面,真當得起香豔二字。
一片死寂裡,響起個脆生生的笑聲。
他一聽便知是誰,回頭狠狠剜了元賜嫻一眼,不料這下剜在她帷帽垂落的白紗上,倒叫她不疼也不癢。
岸上僕役已朝這向趕來。鄭濯也吩咐艄公往回撐去。
等到了陸時卿跟前,元賜嫻撩起白紗,低頭望著他解釋:“陸侍郎莫怪,方才失笑,實是為您出淤泥而不染的風華所折。”
陸時卿渾身一抖。
他已是兩害相較取其輕,這丫頭何必提醒他,池子裡滿是淤泥,實則也不比鄭沛的穢物好上多少!
鄭濯失笑,吩咐岸上人去照管鄭沛,隨即起身伸手向陸時卿道:“來。”
元賜嫻見狀,趕緊叫拾翠走去船頭穩穩,以免兩人動靜太大叫這不靠譜的木舟翻了,卻見鄭濯一把拉起了陸時卿,而腳下的船依舊十分穩當,幾乎連晃都沒晃。
她看了眼他發力的胳膊。
能如此輕鬆拽起一名與自己身板差不離的男子,必是底子深厚的練家子。鄭濯此人,興許的確並非面上瞧來這般文氣。
陸時卿抖得渾身上下每一處骨節都在打架,剛縮著手腳在船尾坐下,泥水便從頭到腳緩緩淋淌了下來。
元賜嫻忍笑遞去一方錦帕:“陸侍郎,您擦擦?”見他面露嫌惡,她補充道,“想來這帕子比眼下的您乾淨一點。”說完,笑著拿指頭比了個“一點”的手勢。
陸時卿咬牙,死盯著她不動。
鄭濯朗聲大笑,吩咐了艄公回岸去,見元賜嫻還伸著手,便接過她的帕子塞進陸時卿手心,替他收了,道:“回頭我替你收拾九弟,你且回府好生沐浴歇息,今日就莫去教十三弟學問了。”
陸時卿終於“嗯”了一聲。
元賜嫻聞言笑意微滯,問:“陸侍郎平日都教十三殿下做學問嗎?”
鄭濯見他約莫吐不出話來,替他答了句“是”。
三人一道上了岸。
鄭沛顏面盡失,早已落荒而逃。陸時卿這般模樣,自然也被僕役送回了府。岸上只剩了元賜嫻和鄭濯。
兩人本是心照不宣,預備趁泛舟獨處說話的,這下倒得來全不費功夫了。
鄭濯開門見山地問:“縣主方才何故與我共舟?”
元賜嫻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