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世間尊榮,連身後都有無盡容華。她沒法跟個死人鬥,從來不能。虞素突然有些黯然,不甘心總是一種輕易就能左右人的情緒,和妃其實像她,只是眼神不如她睿智,也不像她那樣善於掩藏自己的野心。念及公孫雪,虞素突然察覺到自己的情緒有些起伏。
“把她看好。”
說著,替她把有些歪斜的簪子放正,緩緩地下了臺階,見皇帝與太后都平靜了,湊上前去潦草地福了福,又說:
“妾有些乏了,想回去。”
太后微微頜首,她也不等東方止回答,轉身便走了。
她回去做了個好長的夢,她夢見公孫雪抱著個嬰孩,又夢見那嬰孩穿著不合體的黃袍,但她沒有因此而驚醒。翌日醒來的時候,聽說和妃被貶為庶人,要在冷宮安度餘生。虞素聽了,心情並不很好,也不會低落,只是平平靜靜地叫硃砂上前伺候她更衣,那種挫敗感,打昨天開始就如同生長在骨頭裡一般。天氣回暖,虞嫣收拾好東西,虞素讓拂柳送她,自己卻歪在貴妃榻上迷了過去。
待再醒過來,眼前浮現的就是東方止那張觀之可親的臉。
“什麼事這麼高興?”
虞素笑問她,卻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她右手帶著一串蜜蠟手釧,在陽光下泛出光澤,看上去如同他的面容一樣溫潤。她懶洋洋的,寶石藍的蜀繡長衫還有那麼一塊蓋在地上,上頭繡著白色的薔薇花,精工富麗,是她喜歡的樣式。皇帝伸出一隻手,她願意接受這橄欖枝,與他並肩而坐。
“太后的孃家,大房的長孫打死了福成郡主的幼子,今兒宗室在朝堂上吵嚷了一早,要朕治公孫燕來的罪。”
“福成縣主?”
“不算太近的宗室。”
對於公孫家,東方止一直都是諱莫如深。雖說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他要整飭世家,但是她久居深宮,對於外界早是一無所知。但是歷來天家慣用的手筆都大同小異,她微微端正了身子,也不看他,雙目直視前方,顯得有些空茫。
“公孫一族以外戚聞名,既如此,就該毀在外戚上。想必皇上已經處置了公孫燕來。”
前言不搭後語,但好在東方止聽得懂。
“處置了,一命償一命,又加封她為郡主,這才平息一場風波。”
“皇上又保了公孫家一次。”
她語氣不怎麼好,但也不壞。公孫家樹大招風,不可徐徐圖之,這些道理即使她不是身在前朝,也一樣能夠看清。
“太后已經放棄了公孫家的長房。”
她房裡有清甜的女兒香,那香味無處可尋,卻又滿室留香,很是奇異。
虞素雙眸微抬,像有些不明白。
“公孫家入宮的女子,大多是長房長女。近來長房除了公孫燕來,公孫狄掌管兩淮鹽務,可惜這剛開春,就出了舞弊的大案子。太后是大房女兒,可惜她也姓公孫。”
像是在感慨女子的優柔寡斷,虞素垂下眼睛,不知道怎的竟想起和妃那張跋扈而無辜的臉,很快她的臉同公孫雪的臉重疊,她儘量讓自己不去想,便問他:
“虞嫣在你那兒做婢女,到底不是長久之計。”
“等到時候找到合適的機會,打發出嫁便是。”皇帝說的頗是雲淡風輕。
“說到出嫁,還有一事,我要與你相商。”
他大概是沒看見她眼睛裡的悵惘,虞素坐的久了,身子就有些僵,微微往扶手處靠過去,看上去很漫不經心。
“太后放棄了大房,卻仍舊舉薦了二房的一個庶女入宮。”
“你答應了?”
虞素挑眉。
“是,入宮為慎儀,封號為舒。”
“總歸最後都是要死的。”看著他略顯出忐忑地面容,虞素見了,不免失笑,反而去好言安慰他。
“明華,不出一年,咱們就能成親。”
“我信你。”
一年正好,待到明年春上,她必定已經查清了胞弟的身世,到那時候塵埃落定,也有心思去細細度量眼前人。
***
建章宮。
女孩兒跪在地上,身量頎長,看上去像是受過很好的教養。最初二房說要送個庶女過來的時候,她是不想答應的。但等見了真人,又是真真到了這走投無路的境地,她見到這女孩兒,倏地便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阿泠。”
她叫著女孩兒的小名,女孩兒緩緩抬起頭,露出絕世的嬌顏。
“姑母。”
葉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