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輩公孫展顏不孝,願以二八之年入宮伴駕。孝懿慈皇后在天有靈,還請寬恕則個。”
嫋嫋餘煙,太后恍惚的記起來自己初入宮闈之時,也如展顏這般年輕。此前她尚有讓展顏再等一等的打算,但今日之事一過,展顏入宮,迫在眉睫。
回宮的路上,孫昭儀見罪於君上之事早已被傳的沸沸揚揚;正半躺在轎子上寐著的虞素突然睜開了眼,燙金的匾額上,宣室殿三個字實在耀目。
“貴嬪您請。”
她什麼也沒問。沒問因何要突然改道來宣室殿,也沒問皇帝為什麼又要見她。
皇帝正在喝自己烹好的茶。他本來是想給張雲芙留體面的,只可惜她不該拿明華做戕子,即使史書工筆赫然在目,她也不該是任人詆譭的那一個。
“皇上。”
她不說吉祥。行了小禮,西廂裡茶香四溢,烹茶是古法,緣不知這位皇帝也是風雅之人。
“聽說你今兒去太后宮裡了?”
“是。太后無甚可懼,皇上您無需擔憂。”
東方止正準備放茶杯的手突然懸在了半空中。
“虞素。”
“是。”
“你在家時,就這般從容嗎?”
虞素險些忘了這位皇帝是曉得原主從前的性子的。她搖了搖頭,又說:
“冷宮兩年,妾歷練出來了。”
說罷,又是良久的沉默。
“朕要你宮裡那兩個妃嬪的錯處,讓她們吐口,朕要她們家裡中飽私囊的罪證。朕給你三天。”
那茶香讓虞素恍惚。一整塊紫檀木嵌壽字的屏風,空隙裡,瑞腦的香氣一絲一絲地漏出,還有金獅銅胎香爐吞吐的白煙,看久了,卻看出泛紫的貴氣來。
“妾宮裡逢夜點燈,那昏黃實在刺眼,此事若成,妾求皇上能賞妾六顆夜明珠。以它耀夜,也方便好看些。”
六顆而已,虞素自覺自己要的實在不多,卻不知道那皇帝為什麼要牢牢地盯著她看。她從不憚於人直視她,只是他的臉實在讓人心虛。她正腹誹做皇帝的怎能這般小氣,就見那皇帝答允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附:一直到唐代,烹茶都是人們採用的主要飲用方法
宋元以後,改煮茶為泡茶
架空的這個朝代,基本上還是相當於宋元的,所以烹茶在裡面說是古法~前面兩句是度娘提供~
☆、夜合花(三)
皇帝的眼睛有些狹長,不笑的時候還好,笑起來,實在攝人心魄。她不知皇帝在笑什麼,說到底,他也只是微微地將唇挑起來,卻是如春風和煦;她的自持正搖旗吶喊,卻因片刻的飄忽而頓時顯出了頹勢。
記憶有時候實在不是什麼好東西。記得的太多,又太深刻不能忘。她萎頓下來,低頭去瞧自己的足。在這朝,三寸金蓮依舊是很時興的審美,這身體卻不是。前生她亦不纏足,天成的大腳在世人心中算不得好看,但她卻因此學了傍身的功夫,遇上了不該遇的人。
緣或劫都說不清楚,眼前一模糊,心卻很快震懾起來。
“三日之期,妾必當不辱命。”
她剛剛停頓了太長的時間。如今說起話,喉頭也發顫,竟不比從前篤定。皇帝暗地裡打量她,心裡生出奇詭的心思,總覺得這是百年之前的那個人,來跟他續前緣,來耗盡他的心智,讓他再至死地醉一回。
皇帝笑笑,伸手便揮退了她。
待虞素一走,東方止便吩咐何呂道:
“去把鞠曲叫來。”
虞素並不知道皇帝已經起了疑心。
辰光其實正好,回程的路上碰見正在外頭閒步的王承輝,虞素讓人落了轎子,上前問了一句。王承輝只知她是個冷麵的,早上整治郭美人,真真是好大的派頭,她家與郭美人家是中表之親,但早早就有了嫌隙,如今來了新的娘娘,她怎麼也得攀附上,好壓一壓郭美人的氣焰。
越是這樣思量,面上那笑容也就越發的篤定。
兩人同回了宮,不料郭美人卻早早地在正廳裡候著。她右手的檀木桌上擺著一列水晶杯,西域那邊供上來的東西,貴价倒是其次,難得的是投其所好。
虞素喜歡葡萄美酒,一樣愛剎月光杯。
“這是西域的商隊進京時給妾的父親帶過來的,後來又隨妾進了宮。妾身份低微,自知不配,想著娘娘應該會喜歡,就借花獻佛了。”
誰不知道僖貞夫人惹惱了君上,更遑論她是見識過虞素的厲害的。雖有太后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