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決定之際,忽然間,乍聞蘇花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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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花公。
字綠刑,又名青刑,正是大將軍的幕僚裡第一號人物,也是凌落石的智囊。
就連“老字號”溫家這幹人馬,也是大將軍特別調動蘇花公專程走一趟,從嶺南請回來的。
而今,蘇綠刑趕回來了。
對大將軍而言,是十分“及時”。
──但對楊奸而言那?對群俠如鐵手、追命來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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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便是如此。
伐了木讓人取暖建屋,對人而言是好事,對樹木而言而不幸。殺了牛羊讓人可以裹腹充飢,對人來說是樂事,對牛羊來說是殘害。敵人來犯殺了敵,對殺敵的人來說便是值得慶幸的,對“敵”和“敵”之家小而言是可悲的事。
難道幸則一定有不幸?
喜則一定有人悲?
圓則有缺?明則有暗?
──可不可以同幸?共喜?普天同慶?
無緣大慈。
同體大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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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蘇花公的“及時”趕到,對大將軍,最終而言,是幸?還是不幸?好事?還是壞事?
對楊奸,他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不出手。
因為不能出手。
大將軍的“手”,就“扶”在他的肩上離喉嚨不到半寸處。在不同的觀點裡,也許可以說,大將軍已在有意無意間向他“出”了“手”。對大將軍這個人,他一向都認為是“深不可測”。
而且,蘇花公就在他身後出現。
──這“扶”在他身上的手,隨時會捏住他的咽喉。
在他背後的那個人,使他感覺到一種“寒芒在背”的凌厲刺骨。
他在“朝天山莊”多時,雖知蘇綠刑詭計多端,智計無雙,但也還弄不清楚,蘇花公的武功有多高?甚至有沒有武功?
對這個人,他只有“莫測高深”四個字;同樣,當日蘇花公也戲稱他“諱莫如深”。
他面對、背向這兩個深沉可怕的高手,把他夾在中間,他只有把出手之心,硬硬收回,生生打住。
因為沒有把握。
──在江湖上,沒有把握的出手,是自求速死,自取其辱,機會的浪費,生命的蔑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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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又怒又痛又急:“你來得忒也太遲!”
蘇花公道:“我路上遇冷血,給耽擱了!”
大將軍一聽冷血,心頭一震,來了兩個名捕追命、鐵手,已難以應付了,若再來一個冷血……負痛之下膽子也起怯意了:“冷血?!……你殺了他沒有?!”
蘇花公道:“他本來死定了……可是,我殺他時候有顧忌,一失神間就讓人救了他──他反過來攻襲我,我和他一路纏戰到了這兒。”
“顧忌?!”大將軍怒急怒道,“綠刑你縱橫天下,行遍江湖,居然還是有顧忌?!”
蘇花公道:“那是小姐和公子也是您的兒子……我不能不顧忌。”
大將軍慘然道:“小刀?……小骨?……?”
蘇綠刑這時已攙扶住大將軍,苦笑道:“是。別的人還就罷了,但他們是小骨、小刀。”
大將軍忽爾急切地問道:“水呢?水啊……水!”
蘇花公道:“大將軍,我趕回來,雖然遲了,但知大將軍早獨赴落山磯,我覺得不妙,所以把該準備的都備好了,三十星霜,七十三路風煙,暴行族,全都往落山磯靠攏,我把‘大連盟’的四大妖‘奸、商、通、明’另三妖全急召回‘天朝門’候命了。只要在這節骨眼上緩得一緩,法子就要來了!”
大將軍喘息道:“很好。”
蘇花公上前攙扶著他:“大將軍,你挺得下來麼?!”
大將軍低聲問:“現在戰情如何了?”他畢竟江湖上大風大浪,狙殺暗算,無不歷遍,他也下手害人,無不用其極,是以,他眼雖不能視物,一面與蘇花公說話,一面仍留意敵情。
蘇花公道:“鐵手正與追命說話,於一鞭偷偷找牙將於勇花送走兩個小傢伙!”
大將軍一面運氣調息,一面掏出四粒三角形的小丸子,一顆吞服,一顆置於舌底,另二粒則自左右鼻孔一氣吸了進去,片刻才能艱辛言語:
“……紅太陽……”
“──紅太陽?”蘇花公不明白,“……什麼紅太陽?”
大將軍喘息得像牯牛剛吞下一隻蟾蜍:“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