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老者笑吟吟的看著俞和,他朝衛行戈輕輕一點頭,衛老魔立刻給這白髮老者滿上了一碗酒。
衛行戈看俞和被白髮老者一句話說得心神大亂,肚子裡已然笑開了花。要知道修劍的人,求的就是胸中一股銳意如劍,若對劍道存了歧念,那本命劍炁就會自行崩解,一身修為付諸東流。這時的俞和,正好處在這個當口兒上,衛行戈知道,若讓俞和繼續苦思下去,那便會有兩種截然不同的結果:要麼俞和秉大智慧而頓悟,勘破了劍道之本,從此一步踏入劍心通明之境,道行修為再上一層樓;要麼俞和陷入對劍道的否定中不可自撥,本命劍炁散盡,成為空有一身修為道行,卻再也施展不出來的廢人。
“魔道劍道,皆是三千大道之一,可登仙関便是大道。俞師弟何須自擾?”衛行戈一笑,給俞和也倒滿了一碗酒。他知道這時可不能讓俞和思索出個結果來,好不容易攪亂了他的心神,正該當以言語導其心思,趁機將之收入麾下。
於是衛行戈和聲講道:“倒是愚兄疏忽了。這位前輩法號‘羅修’,乃是我九州之上的劍道至宗大家,或不敢說乃是天下劍道中首屈一指的人物,但也必入前三甲之列。羅修前輩既非道門也非魔門,只問本我之道。他近千年來沉溺於劍道至境妙諦之中,故而深居簡出,你或未曾聽過他的大名,但俞師弟你卻見過羅修前輩昔年教出的一位弟子。那人綽號‘劍殘客’,法號楚冥子,曾與愚兄同行,在京都定陽樵山顯身。不知師弟可還記得那人?”
“劍殘客楚冥子!”俞和一聽這名字,頓時吃了一驚。那位身無四肢,卻只差半步行將修成“萬劍歸宗”至境的絕世劍修,居然是這個白髮老者昔年調教出來的弟子?那這個白髮老者的劍道,又厲害到了何種地步?
衛行戈見俞和果然露出驚色,於是趁熱打鐵的說道:“愚兄知道師弟此時心中迷茫,但羅修前輩既然能一語點出劍道之本,而其本身又已修到瞭如此境界,何不能替師弟指出一條明路?”
俞和猛抬頭望向了白髮老者,而白髮老者羅修上人也正望著俞和。
恍然間,俞和從那白髮老者眼中看見了無邊無際的滔滔血海,就連桌上的三碗酒,此時也變成了猩紅色,活脫脫就是三碗兀自翻騰不休的滾燙鮮血。
只見衛行戈端起了他的酒碗,朝俞和一晃道:“師弟,愚兄再敬你一碗。”
恍惚間,俞和慢慢的伸出手,端起了那滿滿一碗鮮血一般的烈酒,湊近了嘴邊。此時那白髮老者的笑容倒影在血水中,說不出的詭異古怪。
第二百六十五章 講劍道,連環套
衛行戈手託酒碗,極豪邁的將酒一口喝乾。在俞和眼中看來,那自他嘴角邊潑灑出來的酒漿就好似一片淋漓的血跡,滴滴答答的濺下,染得前襟上滿是點點猩紅。
可這副情形,俞和卻並未覺得有絲毫猙獰可怖。
腮邊的血水,襯著衛行戈那一張稜角分明、眉眼含煞的雄壯男兒面相,再加上衛老魔的一身皮甲戎裝,不知為何,這竟讓俞和突然想起那些描述邊關兵將的激揚詩句。
“壯志飢餐夷虜肉,笑談渴飲赤胡血。”
衛行戈虎目圓睜,瞳現奇光,似笑非笑的看著俞和。他一手託著空酒碗,一手虛按在桌上,彷彿扣住了號令千軍的兵符帥印,那周身氣勢如虎踞龍盤,當真好似一位笑傲鐵血沙場的威武大將軍。在他身後隱隱有大潮一般起伏的人馬嘶鳴聲、兵革磨蹭聲,只待衛行戈一揮手,就是萬箭齊發如雲,鐵騎呼嘯而去,掀起滔天戰火,將胡夷蠻人殺得血流成河。
俞和恍惚間覺得,這衛行戈根本不是什麼倒行逆施的北方魔宗老祖,而是一位頂天立地的蓋世英雄!此時若是推開身邊的窗戶,那外面不會看見歌舞昇平的朔城驛,而是兩軍對壘的茫茫荒野。朔風嗚咽,殘陽如血,眼前不遠處,是赤胡國壁壘森嚴的戰陣,而在自己三人身後,金戈鐵馬一眼望不到邊際,大旗烈烈飛揚,正是大雍國鎮守西北邊塞的百萬雄兵,已然擺開了浩瀚陣勢。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衛行戈的手,只要他將酒碗摔落,那就是一場屠殺盛宴開啟的訊號。
俞和的呼吸漸漸粗重,眼睛裡浮現出道道血絲,此時他已經徹底陷入了衛行戈以魔門秘法所編織的幻境中,將自己當成了“衛大帥”手下的一員先鋒驍將,而手裡捧的這碗酒,就是以敵人頸血釀成的壯行之酒。
喝下這碗血酒,就要跨馬揚鞭,率著五百悍不畏死的大雍男兒,化作第一道鋒矢,去收割對面胡夷蠻人的頭顱。
“咕咚咚”一聲,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