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獵第三日不是在林場中巡獵,而是搭了臨時的校場擂臺與觀賞露臺,由靈帝出令,設三局競技關卡,讓參與秋獵的賓客與將士切磋武藝。
雖說報名隨意,但各部主官與使節們都會親自指派一兩人上場,或親自上陣,盡力在人前展示一兩項技藝。若是靈帝欽點的人選,就更加推脫不得。
昨日禮部參贊遇刺一事已在賓客間傳開。
雖有膽小者心中惶恐生怕自己牽扯其中,但秋獵行程不似有變更,加之今晨外城又調兵圍了獵場,賓客間就無人敢當眾提及此事,紛紛在露臺上入了座。
辰時四刻,擂臺開啟。
靈帝在臨時設定的朱玄御案前落下三支符籤,一簽即一局。
第一簽,舉石。
“蒼陽侯可是堂堂青龍男兒,不代表蘭亞國上場比試一番?”
小婉微微側身轉向身旁的璟雲,嘲弄般問道。
“不必了,青龍在戰場上也不是靠蠻力取勝的。”
璟雲神色清冷,直視前方的校場淡淡回答。
參與舉石的力士並不多,但都是體格魁偉的壯漢,幾人之中,來自蒙張國的副使節格外顯眼。
他猛地扒除上衣,露出異常鼓張的肌肉來,緊繃的面板下青筋畢露,如同一條條蜿蜒的蛇。
蒙張國崇尚力量,全民熱衷於摔跤與舉重。據說蒙張的年輕男子若想迎娶心愛的姑娘,必須先能舉起一擔石,若是能舉起兩擔以上,還能同時納一房妾。
看樣子這位副使節必定是妻妾成群了。
果不其然,在人們的震天歡呼中,蒙張國不費吹灰之力便贏得了第一簽。
“賞。”
靈帝在黃緞寶座上巍然不動,冷淡、不辨情緒地宣詔道。
第二籤,賽馬。
“寡人聽聞西域諸國多有騎術超群的勇士,這一簽,就請各國使節都派人參與,共享邦交盛會之榮耀吧。壬天德,你也選派一名親軍精銳奉陪各位使節。”
靈帝又開了金口。
即是說,蘭亞國的蒼陽侯不得不上場了。璟雲嘆了口氣,起身去備馬。
獵場賽馬與草原上的策馬奔騰有著天壤之別,騎手們必須要在林中避開各種重重自然障礙,穿越馬匹不擅疾走的狹窄叢林小徑。只有成功找到並摘下事先懸於高處的錦帶,才算完成這一簽的賽程。
開賽前,眾騎手還需跨上馬鞍繞場慢行一週,以此向靈帝與賓客們致意。
昂首在前領隊的是親軍司的壬達海,他是壬天德麾下的年輕副官。
也有傳言稱,壬達海是壬天德與寵姬之間的私生子,由於身份特殊無法入籍分宗而被悄悄過繼給了一戶普通的玄武人家。為保親生兒子仕途,壬天德費盡心思將壬達海輾轉收進親軍司,留在身邊一路栽培提拔,如今總算出人頭地,年初剛剛榮升了副官。
壬達海眉眼細長,眼神傲慢地在人群中掃出一道弧線,神情裡溢滿了莫名的自信。
璟雲在隊伍靠後的位置扶著韁繩緩緩而來,由於容姿清朗出眾,多多少少在秋獵隨行的女眷中引起了些注目,但他劍眉微斂,似是凝神在想著什麼,並沒有用目光回應任何人。
只是踱到靠近玲瓏所在的那側露臺時,他胯下那匹青色駿馬的步伐似乎變得更加緩慢,璟雲的嘴角也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笑意。
“二小姐,你說璟雲能贏嗎?”
額角傷處敷著紫雪丹粉的寶珠抱著雙臂,無趣地坐在那裡顛著腿。
要知道,若不是要求低調,她必定是那第一個上馬揚鞭的英勇騎手。
“那可是平定了蘭亞叛亂的我師父!”穆遙十分篤定地插嘴道,“總不見得會輸給那邊的玄武吧。”
“輸贏不在一朝一夕,他自有分寸。”
玲瓏莞爾,目光隨著璟雲微微起伏的肩膀清靈閃動。
號聲一響,駿馬們即刻蹄下生風,揚起一陣輕沙,騎手們很快就融進校場外的樹林裡,蹄聲漸行漸遠。
與振臂吶喊聲此起彼伏的舉石競技不同,賽馬開始後不久,校場裡很快就安靜下來。
秋風微卷落葉,發出颯颯的輕響。
露臺上的賓客們開始竊竊私語,或是吃些小食打發時間,連四周執行扈衛的親軍中,也有人偷偷打起了呵欠。
靈帝正被宮人服侍著用茶,啜飲的間隙,陸長義會用餘光去觀察四周的那些“螻蟻”。
錦衣華服的庸俗臣子,百無聊賴的外邦使節,無所事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