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曙光灑滿各處營帳,秋獵便正式開始了。
靈帝和太子由親軍司組成的儀仗所護衛,一大早就深入密林中央搜尋獵物。
但實際上,會有一支先遣小隊提前出發,他們穿梭於密林的各個角落,將四處潛伏的動物驅趕至預先計劃好的行進路線上。
如果是那些笨拙且無甚威脅的生靈,他們只需將其從藏身之處趕出;而面對那些行動敏捷或天性兇猛的野獸,親軍們則會事先弄傷它們的蹄和爪。這樣的傷害足以讓猛獸因痛楚而步伐蹣跚,從而變成行動遲緩、唾手可得的獵物。
向來好勝的陸長義並不排斥這類形式,在他眼中,秋獵不過是場表演,與真正的沙場較量比起來不值一提。
既然有人已經安排好了一切,無需自己費神費力,何樂而不為呢?
除了皇家的狩獵部隊以外,其他應邀參與秋獵的賓客們亦可在東西兩側的茂密森林中自由馳騁,盡情狩獵。
那些能夠獵獲眾多獵物,或是捕殺到稀有猛獸的獵手,極有可能贏得靈帝的青睞,得到些封賞,因而賓客中也有不少壯年的力士們正躍躍欲試。
然而,包括璟雲在內的某些人,並無意向靈帝炫耀自己的實力。
蘭亞國的婉蒂公主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參加狩獵,並要求白虎的參贊夫人留在帳中照看自己。蒼陽侯也表示放心不下長公主,決定在營地待命。兩位娘娘也辭了今日的行程,並未露面。
而禮部參贊穆遙則無論如何都推脫不了,只能領了弓箭準備出發。
至於寶珠大人,原先她嚷嚷著要陪在自家二小姐身邊,但清早就興奮地在帳中來回踱步,被玲瓏看穿了心思。
“拿了我的短刀,以參贊夫人代理的名義去一趟吧,今日西域使節眾多,只有穆遙一人獨往不太合適。意思意思,獵只小兔回來。”
寶珠猶豫再三,最後被小婉推了出去。於是寶珠便恭敬不如從命,高高興興地上馬同穆遙一道出發了。
兩人選了東側的狩獵路徑,因為輿圖上顯示那裡離南珠交界處最近。等抵達了馬匹難以行進的小路,穆遙便將兩匹坐騎拴在路旁,背好弓箭領著寶珠徒步探索。
耳邊不停響起箭簇擦過樹葉的呼嘯聲,也有馬蹄聲零零落落地踏在山林間,應是不遠處有人正在奮力追逐著自己的獵物。
但這邊廂的情景卻有些怪異。
寶珠的身上肩上掛滿了各種撲稜著羽翼的鳥雀,頭頂上也盤旋著十來只,似是在觀察下邊還有沒有可落腳的空隙。
“寶珠大人,你身上是藏了什麼好吃的鳥食嗎?”
穆遙一邊在身前半步領著路,一邊無奈地護著自己還算俊俏的臉蛋。扇來呼去的大翅膀們時不時地會衝著白虎的腦袋進行一些惱人的無差別攻擊。
“林子裡到處都是它們的吃食,哪裡需要我帶了。”寶珠每每瞧見穆遙窘迫的模樣,心裡總是樂得不行,嬉笑道,“這些鳥兒好像有些害怕,再加上見到本姑娘倍感親近,就把我當成庇廕處,順道來嘮嗑了。”
穆遙這才想起朱雀靈族的能力,恍然大悟地稱讚道:“寶珠大人可真了不起!”
“那是當然!你都已經覺醒了,我也不能輸哇。”
寶珠驕傲地展開雙臂,讓更多的鳥雀飛落停駐其上,將她變成了一隻“鳥人”,啊不,是“稻草人”。
穆遙環顧四周,眉心微蹙。
“這裡的水杉越來越密了,將山路都擋了去。安全起見,我們還是往大路的方向靠近些,別再抄近道的小路了吧?”
“沒關係,它們會告訴我怎麼走的。”
寶珠食指一伸,鳥雀們便歘啦啦地撲騰而起,在空中排列成一個高速旋轉的圓環。響指一打,鳥群又掠過穆遙,輕輕回落到寶珠身上。
“往這裡。”寶珠指著身側一處透光的缺口,轉頭招呼穆遙過來,而後一怔,忍俊不禁。
穆遙被灑了一身的鳥毛,肩上還有兩三滴白色的鳥糞。
寶珠身上除了有點兒擁擠,卻乾淨得很。
“我覺得,它們是故意的……”
穆遙有些惱火。
“嗯,它們確實不太喜歡你。”
“為什麼?”
“因為它們喜歡我呀。”
“誒?”
穆遙忽然接不住話茬了,只好乖順地自個兒摘起羽毛,趕緊跟上寶珠。
隨著地勢越攀越高,兩人也逐漸遠離了中央獵場,已經察覺不到其他狩獵者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