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恩師,其心可憫,但其為不可取。”
孫玉福將聲音稍稍壓低。
“且不論的滿人殘虐我漢人,單論目下其江山已經百孔千瘡,腐爛朽敗,目下如何,難道恩師當真視而不見嗎?”
曾國藩發現這些天來自己假裝視若無睹的自欺欺人已經不行了,如同海水落潮似地正在一寸一寸地向下跌落。他甚至忘記了喝茶,而是從一旁的碟子裡拾起一枚乾梅子放在口裡慢慢嚼著,這梅子又酸又澀。
“大人深受愛新覺羅家的恩澤,或許看不出這點,而許多人是看得很清楚的;也或許大人早已看出,但要知其不可而為之,竭盡全力扶起將傾的大廈。可是,許多人是寧願看著它倒塌的。這便是當今天下,如大人者知之者不少、和之者少的緣故。”
“玉福,”
抬起頭來,看著自己曾經的學生,曾國藩強打起精神問。
“為師讀以聖賢之書數十載,明白知其不可而為之乃聖人所肯定的血性,即使所為不成,亦是值得讚許的。為師的這種血性會不會得到後人的讚許呢?”
孤忠,每每看到史書上記載的這些,曾國藩便會極為感慨,至少自己的這份孤忠總能得到後人的讚許吧!
孫玉福淡淡一笑:
“恩師,其實您早就知道答案了,知其不可而為之,聖人雖肯定過,但並非就是至理名言,這種血性也並非就一定會受到後人的讚許。比如忠桀紂之君,復暴秦之國,為人臣者,雖具血性,亦大不可取。而滿清者,以異族主中國兩百年,殘我百姓、弱我體魄、毀我靈魂,數種種,滿清之罪,可謂是磬竹難書。而恩師卻一意欲為滿清之孤臣,恩師之血性非但將不為人所讚許,甚至可能為人所鄙夷!”
“既是如此,當初你為何領家鄉子弟投奔為師!”
孫玉福話讓曾國藩惱聲問道。
“學生當初追隨恩師,是因已知長毛決不可成事,一是為保我之名教,二是因學生亦另有所期待也。”
“另有期待?”
曾國藩詫異的問道,
“期待何事?”
“學生所期待的,也正是當初許多有識之士所期待於恩師的,那就是希望恩師借討伐長毛之機會,鍛煉出一支強大的漢家子弟兵,先剪滅長毛,次推翻滿虜,最後在我神州大地上重建堯之都,舜之壤,禹之封。正因為如此,學生才會投以恩師,與滿虜何干。”
曾國藩聞言不由大驚,他驚的不是這番話的本身。他驚的是一個孫玉福也是士宦子弟,家中五代出仕朝廷,受皇恩之厚,不遜於已,可像這樣的人居然在數年前便心存這種光復漢家河山的強烈願望,而且為了這個願望的實現,同時又將這個願望壓得深沉不露。看著眼前這個學生,曾國藩在心裡暗暗地問自己:難道滿人的朝廷真的已人心失盡,自己的抉擇真的錯了嗎?
“當學生投以恩師,所思所想絕無匡正朝廷之心,所行所為只為他日匡正我中國。後學生於岳陽被主公所俘後,斷然投以主公,正是因主公截然不同與“教匪”,亦不同於恩師,主公所行所為,只為匡正中華正統,學生焉敢不效命於主公?”
在道出這句話後,孫玉福看著曾國藩加重語氣說道。
“恩師,難道您非要一錯再錯,始誤終身嗎?”
就在孫玉福的話音落下時,書房的門突然被開啟了,走進來的是曾國荃,他甚至都沒有看到屋內的人,只是驚恐的說道。
“大哥,出大事了,四川、四川降了……”
曾國藩怎麼說呢?這個角色要留下來,將來還有用……(未完待續。。)
第440章 放逐(第二更)
四川總督興以義旗歸漢!
漢中歸漢!
對於南京而言,這是一個好訊息。儘管此時的南京城內依然和過去一般,並沒有多少百姓,依然如過去一般的冷清,可這個好訊息的傳來,卻依然讓這座空蕩蕩漾的城市中充斥著幾分歡喜之氣。
不過這種歡喜,卻與很多人無緣,至少與南京外城關押著的數十萬俘虜無關,這些俘虜的都是攻陷南京後俘虜的“教匪”。對於“教匪”的處置,義軍也可以說是做到了“仁至義盡”,並沒有濫殺一人。
雖說沒有濫殺,可並不代表會平白放過這些“教匪”。實際上從攻克南京之後,就開始了對“教匪”甄別,而所謂的“甄別”非常簡單,既是透過互相指認,指認其有沒有殺過平民,殺過平民的一率不能放還,殺平超過十人的,一率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