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甫,遣門生王翹辜榷長安七千萬錢,死罪,子王萌、王吉貶為庶人,流放雁門。”
“楊明,當街弒殺兩千石官員,死罪。”
在楊明殺死王甫的第二天,劉宏下達了最終詔令。
一時間,朝堂上書不斷,多為楊明請罪之書。
廷尉詔獄,門庭若市。
東漢一朝,還從未出現過士人當街誅殺大宦官之事,做了此等大事的楊明誰不想一見?
一些士人甚至拿著縑帛,只為求楊明在上面籤一名字。
詔令下發翌日,士人已在詔獄外排起了長龍。
若非詔獄門口寫著的大字,還以為這是哪個世家公卿的府邸。
到了第三日,長龍阻塞交通,廷尉不得不下令,除非得到楊明許可的人,否則不許再進。
轉眼已是一月後,詔獄外前來探監計程車人依舊絡繹不絕。
此時詔獄牢房內,一人正和楊明隔著矮桌席地對坐。
此人相貌平平,但舉止間溫文儒雅,有名士之風。
“公達,你方才所言為真?”楊明一臉詫異。
“我怎敢拿此事打趣,叔父之意,欲嫁女與少君,兩家結為秦晉。”被楊明喚作公達之人,乃是潁川荀氏荀攸。
“公達莫與我說笑,我一將死之人,又如何娶妻?”楊明笑道。
“少君並無性命之憂。”荀攸搖頭。
楊明假裝疑惑望向他。
“以王甫之地位,少君若有性命之憂,此時又怎還有機會與我對坐?”荀攸笑著說道。
楊明聞言卻並未作答,看了一眼門外的獄卒,搖了搖頭:“我之生死,由天子裁定,不由你我,不過即便我僥倖得活,恐怕也無法答應公達。”
“這是為何?少君覺得此事當問楊侍中?又或是覺得荀氏不足以配君?”荀攸語氣平靜。
“公達哪裡話,潁川荀氏乃天下世家,何談不配?”楊明搖頭。
潁川荀氏雖不及弘農楊氏,但他也並非主支之人。
“那為何?”荀攸不解。
“數年前,家父已與晉陽王氏結下姻親,故才有此一說。”楊明解釋道。
荀攸聞言一愣,接著便露出一陣“來晚了”的表情。
不過他很快也釋然,楊明說的是數年前,而荀氏不過是此時想來一出“雪中送炭”,繫結楊明這個士族新秀。
而且他接著便對楊明投去欣賞的目光。
晉陽王氏雖說也算世家大族,但位居太原遠離朝堂,且自王莽亂政後便一直處於隱居狀態,在朝中並無權勢,楊明即便是旁支,也是王氏高攀的姻親。
楊明完全可以假裝沒有這門親事,然後和荀氏聯姻,這會讓他那一脈在家族中地位大增。
但他並未那麼做。
一念至此,荀攸起身向楊明拱手行禮,接著才轉身告辭。
他前腳剛走,後腳便有人進來。
來人手提酒肉,腰掛金印紫綬,獄卒見了惶恐,開門之時鑰匙竟掉落。
“莫著急,慢慢來。”
來人非但未怪罪,還開口寬慰。
楊明見到來人也是隔著牢門作揖行禮:“劉公。”
此時來到詔獄之人,便是當朝太尉劉寬。
等開了牢房門,獄卒也趕忙離開。
劉寬進了牢房,笑著握住楊明的手,接著便也和他席地而坐。
“此番多謝劉公相助。”楊明剛坐下又拱手致謝。
“子騫不必如此,我也只是實話實說。”劉寬擺手,還拿出碗倒上酒,自己忍不住先喝了一大口。
子騫是楊明的乳名,正常情況下只有族內長輩才會叫,但劉寬是個特例。
劉寬雖是皇室宗親,但也出身華陰,在楊明少時就與之相識。
“子騫可有意來我太尉府任職?”等放下酒碗,劉寬便開口問道。
楊明本來也端起酒杯,聽到這的時候又放了下來。
劉寬,這是要闢他為官。
東漢明文規定,二十及冠後方能出仕,且途徑是察舉制,即以高階官員考察並舉薦之方式。
但在察舉制之外,仍有作為補充的徵辟制,皇帝徵召謂之“徵”,官員則謂之“闢”。
二者最大區別,是徵辟制不受年齡限制,但從屬意味更為強烈。
被闢之人,基本上視闢主為君主,加上天然的君主天子,便會有“二元君主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