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人痛楚的嘶喊……還有那一望無際白茫茫的一片大地、滿天飄舞的飛雪——或許飛舞著的也有梅花的殘瓣…… 心中沒來由地湧起轍骨的冰涼、憂傷,甚至……甚至還有一種痛到極處的絕望……我頭痛欲裂,心若刀絞,有一個模糊的名字在我的心頭盤旋、徘徊,使得我以為我只要一張口就能直接喊出聲來,我要不顧一切地喊出來,我要向整個三界、整個大荒狂撥出那個名字,那是……那是……
突然,一股熟悉的溫熱清和的觸感,從我的懷中緩緩散傳開來。以丹田之處為中心,漸漸向四周擴散,直至四肢百骸、每一根髮絲、每一處毛孔……我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緊繃著的神經也在一不知不覺之中松馳了,整個人如同泡在溫水之中一般,暖洋洋地極為舒服。
避水神釵!我心中明白,正是這避水神釵的法力,方才強行壓制住了我體內翻騰的心魔。
可是,為什麼會有那麼多記憶的碎片?為什麼我會有那樣強大的心魔?
那個出現在我心中的神秘的女子,我還想再探索更多她的蹤影,然而她的影子卻漸漸淡去了,沉在了心海深處。而我,卻再也找尋不著。
等我睜開眼來,才發現自己已被三郎扶在懷中,他惶然地看著我,挺秀的鼻尖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一層汗珠。見我睜開眼了,明顯地舒了一口氣,驚喜地叫道:“十七,你醒了麼?你剛才怎麼突然暈過去了?莫非是看到絕壁有些不慣麼?可是你是龍女又不是凡人,你怎會……”
我輕輕地掙脫了他的懷抱,掙扎著站起身來,扶住了一旁的玉欄:“三郎,我剛才真的是暈過去了麼?”
他急切地點了點頭,雖不敢過來扶我,眼中卻滿是關懷之情。
這素無深交的男子,是我十七未來的夫婿……我心中雖對他並無情意,卻也不由得有些溫暖。我抬頭看看欄外,只見天邊的雲霞更是燦爛,天色雖是絢麗七彩,光線卻漸漸暗淡了下來。那九天宮闕之中專管織錦的天孫,也快要收起織就的雲錦回宮了罷?
我小心地在欄邊坐下,他更加小心翼翼地坐在我的身邊。四周長垂及地的白色紗幛,在風中飄飄揚揚,如山中奔流不息的白色雲霧,只在我們身邊痴纏留戀。
金虹三郎伸出手來,摸了摸我的頭髮。這種憐愛的表示,使我不忍再避開身去。他修長的手指,反反覆覆地纏繞著我的一縷烏黑的髮梢,總是捨不得丟開。
過了許久,他抬起頭來,臉上仍然掛著那種風流不羈的迷人笑容,突然說道:“十七,我知道你心中喜歡的人,可不是我。”我微笑著望著他:“三郎,你心中所愛之人,也不是我呢。”
山茶花放恣地盛放,沉醉而燻人的香氣,瀰漫在華山暮色的黃昏裡。然而在那清水一般流瀉的眼神裡,我們交換了彼此深藏在心底的秘密。
晴天霹靂
突然一道白光自天之遠際而來,迅疾如電,瞬間便劃過長空,直接射入引鳳閣中!光芒陡閃,當即化作一個頭梳螺髻,身著銀白綾襖的女子。她一見我面,也顧不得跟金虹三郎說話,只將雙膝屈地一跪,恭聲稟道:“龍宮雙翼使飛娘,參見十七公主和駙馬爺!奴婢奉東海龍王之命,特請公主速速回宮,共商龍宮大事!”
我吃了一驚,驀地站起身來,心中陡然掠過一絲不詳預感,也顧不得為她那句“駙馬爺”而害羞,急忙問道:“何事如此緊急?父王竟遣雙翼使前來華山傳訊?”
金虹三郎也微微一怔,轉過臉來,向我問道:“她就是傳說中的東海雙翼使?”
東海雙翼使,乃是父王親兵近衛,全是由飛魚一族中法力精深者充當。因為飛魚生有雙翼,體形纖薄,故此雖然沒有真正的翅膀,卻仍能象鳥類一般在天空滑翔。而修煉成精的飛魚,其飛速之快,便是尋常神仙也比擬不上。
也正因為它們有著異乎尋常的疾速飛行的本事,所以在龍宮之中,多是擔當遞訊傳信之職。但真正的雙翼使不但要屬飛魚一族,而且還要法力精深,那又是何其難得?以我們東海龍宮之能,也只有區區三名而已。所以若不是有什麼真正的大事,根本不會動用到雙翼使。
在我的記憶之中,父王每次動用雙翼使傳訊之時,都是發生了震動龍宮的大事。如外域水妖入侵之時,用來傳遞軍情給鎮守東海的重要將領;又或是向其他三海傳達天帝重要的旨令等等。連大姐遠嫁南海之時的婚期預訂,都是派遣的巡海夜叉前去南海知會,而沒有役使雙翼使。
而現在這自稱飛孃的雙翼使竟專程飛來華山尋我,可見東海龍宮確是發生了極為重要之事。